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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已經露白,天矇矇亮了起來。
蘇墨沉斂眸看著地上躺著的一具黑衣人的屍體,抿了唇,快步往昨夜他飛鏢射向的那棵大樹後面而去。
樹後面,有一塊雜草和落葉深陷,顯然是被人踩過,而上面的一片殷紅,更加證明著這一切,證明昨夜這裡的確藏著一個人,然後,還被他的暗器擊中,受了傷。
可是那人卻未發出一絲聲音,悶哼的聲音都沒有。
會是千城嗎?
一種深深的恐懼朝蘇墨沉包圍了過來,將他裹得死緊,透不過氣來。
他上前,蹲下,伸手撫了撫落葉上的殷紅,頓時,他大手上的繃帶就被染上了紅色。
血,還未乾。
他起身,循著血跡慢慢找過去。
血跡很明顯,如同怒放的薔薇一般逶迤了一地,觸目驚心,根本不用刻意找尋,就直直刺痛著人的眼睛。
可見當事人當時的流血程度,很嚴重。
蘇墨沉不自覺地攥緊了手心,邁著沉重的步子順著血跡而行,軟履踩在未乾的血漬上,染紅了鞋底。
越走,場面越凌亂,越走,當時的情形越清晰,越走,蘇墨沉的心越沉。
除卻一直不斷的血跡,落葉似乎被重重踩過的痕跡,而且一路的荊棘、枝杈上,不斷掛著一些被鉤掛下來的衣衫碎布。
白色,還有的是被鮮血染成的紅色,料子是上好的貢錦,他認識,那是宮裡用來做寢衣的,而夜裡,那個女人就是穿的這件。
真的是她嗎?
昨夜那隱藏在大樹後的人真的是她嗎?
他閉了閉眸,只覺得一顆心像是被無數隻手狠狠地抓撓,痛得他無法呼吸。
如果是她,那是不是就看到他和雲蔻在一起?
雲蔻的身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是多年來他的原則,可是,很奇怪,此時此刻,他卻一絲一毫都沒有想這個,他在想的是,她當時的心情,看到他和雲蔻在一起時的心情。
他記得雲蔻說,“你明知道我對十四根本沒有心思,你卻還要拉著千城如此氣我!”
他當時說了什麼,他當時做了什麼?
他努力地想。
他好像什麼都沒有說,然後還抱了雲蔻。
只這一個,就這一個,她就該有多麼的痛心和失望?
後來,雲蔻說了很多話,他也說了一些話,說了什麼,他已經記不大清了,但是好像句句都是傷害那個女人的利器。
再後來,他還出手傷了她,用暗器傷了她。
雖然,他不知道樹後面是誰,但是,他跟雲蔻說,只要不是她,是誰都不重要。
他還說,不留活口!
她該是有多痛?
他幾乎不敢想。
不然,那麼凌厲的暗器射在身上,吭都不吭一聲;不然,他朝大樹後面走去的時候,她站都不站出來。
只有痛到了極致才會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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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出現了很多凌亂的羽箭,插在地上、樹枝上、散落在落葉上,他停住了腳步。
羽箭?
他心中一驚,難道她遇上了那些放火的歹徒?
拔出一根羽箭,箭頭一團燒焦的漆黑,說明,羽箭曾被當成火箭使用。
在眾多羽箭的邊上,躺著一枚沾滿血漬的飛鏢,他心跳驟停。
那是他的,他認識,就是他射向大樹後面的那枚。
怎麼會在地上?
被她生生拔出來了嗎?
他們用火箭對付她嗎?
天!
她一個弱女子,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一個身負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