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到六月間都找不到見計軟的機會,百般沮喪,也只能往福州上任去了。這是後話。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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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馬國嚭交代馬氏的事終歸卻讓她辦砸了。
這馬氏鄉村見識,一股子小家子氣,但更關鍵的問題不在於她是不是小家子氣,父母子女之間小家子氣不是什麼問題。問題在於馬氏她心眼偏了。心偏了,那你讓她怎麼對趙大賴好?她心裡只有她的女兒馬大苗,來尋趙大賴無非也是想從他身上刮些油水下來,好養著她一家老小。她看著趙大賴對著她那整天陰沉沉的臉,光嚇就夠嚇了,能喜歡嗎?小時候趙大賴這個孩子就是個悶葫蘆,半天憋不出來一句話,生就的廢物,把他掀在地上打他也是一聲不吭,倔的跟茅坑裡的臭屎一般。她看著就覺得又厭又煩。後來趙大賴越長越大,卻跟他那個死人爹一樣,越長越暴戾,小小年紀都敢拿個鐵棒跟他爹對著幹,每次被打得鼻青臉腫,可就是不說話,也不叫疼,但那雙眼,卻分明是一雙殺人的眼。光看著就滲人的慌,她每每在家裡不止一次抱怨怎倒了八輩子的黴,生了這樣的一個兒子,說了多少惡毒難聽話,趙大賴聽見也不吭一聲,而他越不吭聲,她就越是惱火。汙言穢語就吐的越多。
如今再見到她這個兒子,凶煞的很,嘴裡抱怨是不敢抱怨了,不知他怎修成他這樣的性子,如今竟是笑裡藏刀了,說話時候也會跟你客客氣氣的,可那一雙眼,寒的跟臘月的冰窟窿一般。她搞不懂,反正她是能不靠近就不靠近。
但不靠近不喜歡不代表她對這個兒子沒有控制慾,馬氏跟這個禮教隆盛時代的諸多父母一樣的觀念,那就是她生了你,便是比天還大的恩情,你就是屬於她的物件兒,怎麼對你都是可以的,哪怕她殺了你甚至都天經地義,但你是她生出來的,你便有那個義務,也必須來養她,對她恭恭敬敬的。
所以她雖受丈夫交代了,不得不做,但每做時必然極吝嗇,那屋裡都放餿了的糕點拿過來算是她的心意,敵不過丈夫要發火才磨磨蹭蹭給趙大賴做了件衣裳,但那布料用的是最劣質的,自家織的粗布,硬邦邦的,漿都不曾漿過。而那夏衣也別提什麼樣式,幾塊布拼湊的,送給趙大賴的時候趙大賴面上雖板著臉,但畢竟也是他母親親手給他做的衣裳,心裡是歡喜的,他看出來質量不好,摸著也穿不成,但還是珍之重之的把它收好放到了櫃子裡。還心有感動,很高興的託付計軟給了她娘幾貫錢。
但感情這東西,日久總是要見的,日久見人心這句話是實在話。加之馬氏馬大苗幾乎日日過來趙家蹭飯,便是不想見也是不成。
看官須知,一個人,無論是父母還是愛人,他心裡有你的時候,你便是坐著不動,你便是殺人放火他也覺著你是好的。而這個人,他壓根就不稀罕你甚至反感厭惡你的時候,你就是坐著不動,你就是千方百計設法討他歡心,他心裡依然覺得你是可厭的。
這一點,在馬氏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天,計軟做了糖醋排骨,拌黃瓜,家常豆腐還有個大蒜燒肚條。剛搬上桌,馬氏馬大苗眼便亮了。
兩個葷菜是按趙大賴喜好做的,也是他愛吃的。可馬氏哪管這些?她也壓根不想管不想知道。
一見那排骨上桌那馬氏的手簡直變成了機器手,一個勁兒的把那排骨往馬大苗碗裡夾,堆的小山般高,只差沒端起盤子直接往裡邊倒了,但別人她是一筷子都沒給夾。頃刻,別人還沒動筷子呢,那盤子裡排骨就少了一大半。馬氏邊勤快的夾邊囉囉嗦嗦的道:“苗兒最稀罕吃這個了,多吃點,以前大過年的才能吃著一回,哪像你哥嫂家整天山珍海味的,也不知道啥是個節省,更沒吃過俺們這樣窮人家的苦,可憐見的,託生在了咱家,真苦了你了。” 坐在另一側的趙大賴眼眯了眯,看著馬氏對著馬大苗那毫不掩飾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