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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計母被放出。仍居家中。
第三日,王守備狀告趙大賴一年前打其乾兒子王鰍兒一事,趙大賴被判關押監牢一個月。
十月初,北安街至鵲華橋兩條街放花燈,有人落水,待撈起時,只撈得一隻繡鞋、一條汗巾,叫人招領辨識,計母看罷,道:“正是我姑娘之物。”言畢大哭。
告知衙門,曲進才心內大苦,忙著人河中撈屍。卻不曾撈著一根頭髮,閤家苦楚。染了一病。
十月末,趙大賴出獄。
聞得訊息,好似熱油灌頂,鋼刀刺心一般,幾不能信,待入門,見灰塵積案,堂屋正中一頂棺材,眼沒立即瞎掉,好似和針吞卻線,刺人腸斷系人心。耳邊炸雷聲響。
拿起刀將棺材砍的橫七豎八,布匹扯的粉碎,見人就砍,餘人皆為驚恐,不敢近其一丈之內。
趙大賴認定這都是曲進才做的,似刀鑽肺腑,仇恨切骨,渾身戾氣拎刀出門,召八方兄弟大鬧衙門,衙門被打的粉碎,官差恐其不要命架勢,紛紛逃竄。曲進才亦借一寓所躲避。終不曾找到。衙門大毀,百姓歡慶。
歸家之後趙大賴傷心痛骨,口吐鮮紅,死去移時,蘇而復哭。不分晝夜。
三五日後,不痴不癲,如夢如醉,不但飲食俱忘,連晨昏都不辨了。
計軟宿起,雲鬟半斂,夢態遲遲。剛洗漱畢,束了發,倚著窗欄,看喜鵲爭巢。
突然看見沈荊往這裡過來,便倚在窗前問他:“舉家都在夢中,兄如何起這般早?”
沈荊抬眉:“孤幃清淡,冷氣逼人,欲使安枕,難矣。”
計軟眉微蹙。
沈荊問道:“弟睡的可好?”
“尚可。”
沈荊從背後拿出一枝梅:“剪得今冬第一枝紅梅,猶沾晨露,當奉於弟。”
計軟微微晗首:“多謝。”
接過紅梅,端看片刻。頃之,插於案前小瓶中。添了清水進去。
趙大賴進入一個半生不死、渾渾噩噩的狀態。早上清醒的那一刻,是最痛殺心窩的一刻,所有的記憶、痛覺意識都被叫喚起來。猝然被驚的一痛。當從黑暗的夢境進入到現實中,記憶就象熱油灌頂,鋼刀刺心一般,掙扎著甦醒,叫醒所有的意識。這是最清醒的時候,所有凜冽的、清晰的痛楚如蟲子般,爬滿整個腦海。刺激的不得不面對現實,對抗一切痛楚。
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傍路,思量卻是無情有思。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
趙大賴張著眸子,看著帳子。
馬氏每天都過來給他做飯,對他也是客氣非常。好似真的變成了一個母親,真的善良了。
每天絮絮叨叨的話在耳邊繞:“飯我給你做好了,你記得吃!”
“衣裳也給你洗了,疊整齊了,在櫃子上擱著,你記著按時間換洗!”
“別整天吃酒了,人死了又不能復活,這天下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多的是。改天再給你說一個!”
“你這整天要死不活的可不成,沒個人照顧你!”
人說,有失必有得。
叨切的話語告訴人這個現實中還有溫度,不管她存了什麼心。
他好似失去了妻子之愛又重獲了母愛。
在他想要隨計軟死去的這些日子裡,母親是唯一的溫暖。
他的心被這一絲一絲的暖融著,雖然只是些微毫末,但他感受到了。
當他成年之後。恨。他對母親始終是有恨的。自他們來家,似乎也從來沒有認真的正視過他們,正視過自己,正視過他們和自己。
過往他不願意揭開,這世界上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