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過節還要送給先生的禮。阿孃以為,咱們家是大戶不成?”
她賣出一盞燈籠,也不過是一成的提成,加上零零碎碎的其他收入,幾個月下來也不過才一兩銀子。梁秦氏這一出手就是三兩,根本就是拿她一年的收入在做打算。
更何況,先生是薛家的人,既然不肯收二郎。她就完全相信那是薛家的意思,如果薛家知道她們願意出三兩銀子送二郎入學,明年四兩,後年五兩也完全有可能。
然而,真正讓梁玉琢心裡發寒的,卻不是梁秦氏對兒子的偏疼,而是她硬生生地吞回了幾個月前親口說過的話。
她說:“要不,阿孃託人給你找戶人家吧。”她眼簾低垂,握著手裡的鐮刀,似乎有些掙扎,“你生的好,若是找戶好人家嫁過去,也能拿些聘禮回來……”
二郎年紀還小,聽不懂她娘話裡的意思,只知道“嫁過去”意味著可能會見不到阿姐。
看著站在稻田裡,滿臉悲涼的長姐,他突然扔下手裡的稻穗,哇哇大哭:“不讓阿姐嫁!不讓阿姐嫁!”
梁秦氏到底寶貝兒子,扔下鐮刀趕緊去哄。等她回過頭來,卻看見長女丟下鐮刀,從身邊直直走過。
“阿孃,你說不過不會賣了我的。”
她眼神冰冷,透著失望和怨恨,“如果阿爹在,知道你動了這樣的心思,你猜,他會怎麼做?”
只是一盞茶的功夫,下川村的人就都知道,梁文留下的寡妻跟女兒吵崩了。
村子畢竟就這麼大,又是秋收的季節,附近幾塊田裡都有人,梁秦氏和梁玉琢說話的時候根本沒防著邊上,到底叫人把話都聽了去。
這一傳十十傳百,就從“梁秦氏想嫁女兒”傳成了“梁秦氏想賣女兒”。
饒是如此,也沒見梁秦氏從家裡出來解釋。梁家的閨女更是幾年冷著張臉出門,冷著張臉回來。
徐嬸到底看不下去了,拉住剛要出門的梁玉琢就要聊聊,卻聽見“吱呀”一聲,梁秦氏開了門。
母女倆視線一對上,梁玉琢直接扭頭就走,根本連句話也不肯說。
徐嬸嘆了口氣:“你們這到底是怎麼了?日子才剛好過一些,母女倆怎麼吵成這樣了?”
她如今也成了寡婦,加上當家的剛死的那段時間,梁秦氏一直對自己十分照顧,徐嬸自問和她的心意也算是相通的,卻始終鬧不懂好端端的母女倆怎麼能吵成仇人。
梁秦氏聞言,搖了搖頭:“女兒大了,不聽話了。”
“我瞧著琢丫頭倒是個挺好的孩子,怎麼就不聽話了?”徐嬸擰起眉頭。她向來把梁玉琢當親生閨女看待,聽不得別人說一句不好,哪怕這人還是梁玉琢親孃。
“她嬸子,你說,二郎轉眼就要四歲了,早到了該開蒙的年紀。可之前家裡沒錢,窮得連束脩都交不了,我這做孃的只好委屈兒子沒能去學堂。可如今,家裡寬裕了一些,該是送二郎上學了,學堂卻是不肯收。我想著城裡學堂的先生每年有兩三兩銀子的束脩,不如就給先生三兩銀子,求他收了二郎。可玉琢她……她卻惱了。”
聽了這話,徐嬸眯起眼睛,仔細打量梁秦氏:“你這話說得好笑。要不是咱們兩家當了這麼多年鄰居,我是親眼瞧著琢丫頭從你肚子裡出來的,我還真要以為你是梁兄弟他後娶的婆娘。這後孃管教前頭婆娘生的閨女,也不像你這麼下得了手的。”
梁秦氏愣住。
“你男人死的時候,除了攢下來的一些銀錢,家裡也就這棟房子和外頭的五畝地。你男人的後事料理完,你手頭上就沒多少銀錢了,大家夥兒知道你們母女倆苦,肚子裡又懷著一個,一直幫襯著。後來二郎不知怎麼了落水,你可記得,是你家閨女跳下去救的?”
見梁秦氏眼眶微紅,徐嬸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