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歪著臉,再一次問好不容易開口了的關宇說:“我求求你,我想為葉原野討回公道。”
關宇卻忽然一把拽住我就把我拖走,一邊拖我一邊說:“回去深圳再說。”
可是我明明和他說好了等過了葉原野的頭七再說。我不迷信,可是我怕葉原野一個人在那條我暫時不可能陪他一起走的路上走得昏暗與悽清。
我掙脫,瘋狂對著關宇手腳並用拳打腳踢,可是他沉默了一會兒,就直接攔腰把我抱起塞進車裡面,然後飛快地發動了車子。
我開始懇求他:“放我下車,我還要回去收拾葉原野的遺物。”
然而關宇只是波瀾不驚地說:“我答應了葉原野最後的一件事,就是帶你安全離開這裡。”
我失控衝他怒吼:“你有病吧?當是在演警匪片嗎?我留在這裡有什麼不安全的嗎?”
關宇卻抿住嘴,不願意透露半分的訊息。
確實折騰得累了,我就閉上眼睛養神,因為我確實不敢跳車,我還要活著,才能揪出害死了葉原野的兇手。
卻沒有想到在半路的時候,已經是半夜,關宇的電話忽然響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接起了電話,接完之後表情有點怪異,遞給我說:“找你的。”
我拿過來喂了一聲。
郭蒙在電話裡面低低地問了一句:“葉秋葵,你沒事吧?”
本來我的情緒已經好了很多,聽到這句問話,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又直接掉了下來,然而我只能淡淡地說:“沒事。”
郭蒙還想說些什麼,然而我覺得自己已經疲憊到不願意說話,於是我說:“我不想聊了。”
郭蒙好脾氣地掛掉了電話。
我把手機還給關宇的時候,波瀾不驚地說:“等到了深圳,我們就分道揚鑣吧。”
關宇愣了一下,很快面無表情地說:“好的。”
我轉過臉去,看到高速公路上面暗淡的路燈整整齊齊地一字排開,寂寞如水。
忽然,我忍不住矯情地說:“我感覺這四年,簡直就像是一場難以醒來的噩夢。當我侵泡在這一場夢中痛飲砒霜甘之如飴,哪裡會猜到等到我醒來的那一天,我的世界早已經變得不一樣了,這一場夢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關宇掃了我一眼,他的眼眸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泊,我猜不到他的心情,他的語氣平淡,表情模糊,慢騰騰地說:“葉秋葵,要學著接受現實。”
我笑了,笑得不知所謂:“是的,我早應該接受現實,接受葉原野徹底離開了我的現實,接受他和魏敏一樣都變成了一把白灰的事實。接受你不愛我你算計我的事實,接受我害死了閔瑤的事實,接受我不是葉秋葵而是有著另外一個身份的事實,接受在這個世界上我兩手空空孤獨無依的事實。如果我接受了事實,是不是這樣可以全然被我遺忘掉?忘掉我給身邊的人帶來的殘酷,忘掉我活了二十二年活得那麼慘淡麼?”
我說完,關宇不再說話,而我也沉默地坐在那裡,想著自己的事。 …
機會來了。
就在關宇在快到深圳的時候,在服務區去洗手間的時候,我從他的車上翻出了那一把被我藏在車裡的手電筒,從他的錢包裡面抽出了五千塊,慌慌張張地下車,朝著一個暗黑的方向奔去。
沒錯,我老早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我不可能毫無芥蒂地跟著他回深圳了。
我是愛過他,愛得不管不顧,愛得毫無原則,愛得像是離開了他就會活得舉步維艱。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他隱瞞了葉原野的死因的今天,就讓這一切到此為止吧。既然他不能還給葉原野一個他應得的公道,那麼我覺得我和他之間,兩清了。
當時,我哪裡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