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她二哥在哄嫂子吃藥,一個撒嬌扭捏嫌苦,一個說備了蜜餞,一個又說燙,一個便說那我給你吹吹。
嘖嘖。
饒她再大咧咧也止不住臊了臉。別開目光準備聊簾子時,裡頭卻話鋒一轉。
“我知你捨不得毓真,但我想聽句實話,你明知若是毓真,比起四小姐,是更有利的。你是否覺得可惜?”問話的是她嫂嫂。
然後是她二哥的聲音,一聲嘆息,輕易消減了這問句裡殘忍的可能,“不後悔。梅兒,毓真是我妹妹,不是我掌權的階梯。”
心裡的大肉鴿又撲騰了幾下。
她從前只道二哥倜儻無雙,如今方知能受他庇護是何等的福氣。
尋了處小几坐下,頓了頓,喝口茶,又頓了頓,終於還是掏出懷裡揣著的西晉拓本同那小半箱擱在一處。
汲川輕聲道:“小姐方才不是說全拿出來了嗎?”
毓真攤手,“。。。。。。這下真的都在裡面了。”
此時,珠簾裡又有了聲音出來,該是他二哥在交代什麼,“我一會兒要去趟商行,不必等我,你先睡著,仔細別著涼。”
隨後掀了珠簾出來,腳步一定,大眼對小眼。
周慕筠笑,“來多久了?”
毓真亦笑,“剛來。”想了想,豎起三指發誓,“。。。。。。不該聽的,一句沒聽到。”
周慕筠又是意味深長的一笑。
毓真暗自吐舌,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好在她二哥並不在意,說了句“小點聲,你嫂嫂睡了”,便穿過小廳率先去了書房。
毓真晾在原地有些尷尬,突然有些後悔方才丟進去的那捲拓本。
撓撓頭,再次抬起那小半箱子跟去了書房。
離了媳婦,她二哥已然又是那個正經風流整日算賬的生意人。
見著她放在桌上的箱子沒有猶豫,“我今兒沒有好東西給你,那些話你聽了去便聽了去,管你同誰說。”
毓真突然有些挫敗。
原本好整以暇要裝一回懂事妹妹的心情蕩然無存,忍下一口氣打看箱子,“我今天是來給二哥送東西的,這些平常你送我的孤本石頭,如今我全數還了,以感謝二哥阻止父親將我遠嫁。”
瞧瞧,多有骨氣!
周慕筠擱下賬本探頭瞧了一眼,偏開眼笑道:“我若沒記錯,我前年還送了你一塊雞血石雕的筆擱,恩,如今看來,六妹是忘了,或是在底下我沒瞧見?”
汲川扶額,想起此刻還呆在主子房裡的那塊紅色石頭恨鐵不成鋼。
毓真清清嗓子,甩著辮子拉住兄長的胳膊道:“準是汲川收拾的時候忘了,等明兒我給您送來,咱們情義比天,我一腔感恩之心二哥可收到了?”
周慕筠點頭,捏住妹妹一邊的臉頰扯成歪曲的形容,“情真意切,哥哥明白的。東西你且拿回去,既給了你,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那不行,我如今長大了,不好再順你的東西了。。。。。。”話出口,悔青腸子來不及收回。
汲川看著一臉慢條斯理的二爺突然有些心疼她的絕世好主子。
好在二爺到底是心疼妹子的,逗完妹子不忘給顆糖。
“拿回去吧,你若真想謝我,我明日起要出遠門,過幾日才能回來,你多來陪陪你嫂子便好。”
於是,瀟瀟灑灑抬著箱子來還孤本的六小姐,又帶著一箱子孤本瀟瀟灑灑回了房。
東西一點沒還,還多了二爺書架上一隻掐絲琺琅的小花瓶。
汲川覺得,六小姐若是做生意,指不定比二爺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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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換個法子報恩,毓真求之不得。
恰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