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他痴迷地看著容九，眉心清冷，不著痕跡地蹙了蹙。
「阿九，」
「相公，」容九抬起頭來，臉上帶著笑意，「孫尚書捨得放你回來？」
「回來陪阿九用膳。」沈丞唇角又揚著似有似無的弧度，看向雲瑾，「天色不早了，瑾世子不如也留下來一起用膳？」
雲瑾收了案上的圖紙，起身告辭：「我還要趕回神機營，改日再請公主和沈大人吃酒。」
「瑾世子慢走。」
雲瑾一走，沈丞握著她的手道：「以後，不許你和他單獨在一起，最好，都別在一起。」
容九抿唇微笑：「蒺藜火球，他有些地方不明白，過來與我討論，你吃什麼醋？你剛才不是還想留他一起用膳？」
「圖紙畫得那麼細緻明白，他當真不懂？他是雲王府的世子，又不是清寒白丁，我看他，分明就是藉機尋你。」
容九失笑，不以為意道：「說的好像雲瑾喜歡我一樣，我又不是香餑餑。」
此去秦州，要半年之久，心裡本就不捨，如今知道雲瑾的心思，沈丞就更不想走了。
容九卻沒察覺他的異樣，拉著他去吃飯。
用完膳，沈丞又要去工部：「今夜不知幾時回來，你早些歇著。」
「嗯。」
沈丞一走，容九就開始為他收拾包袱，本想收拾幾身換洗的衣裳，結果卻收拾到大半夜。
沈丞回來，看她收拾了滿滿兩大箱籠的東西，靜靜地站在她身後。
容九轉身看到他，輕笑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傻站著？」
沈丞的目光不離她：「喜歡看阿九為我操心的模樣。」
「你看看，還要不要再帶些什麼？」
沈丞走過來，輕輕抱住了她：「想把阿九也一起帶走。」
第824章 雞犬不留
容九倚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我也想和你一起去，秦州離長安千里之遠，你不在，我滿心牽掛，只是，蕭家如今勢弱，正是剷除的大好機會。」
沈丞低眸看她，眸光深深淺淺，溫柔地籠著她：「蕭家已有反心，難保不會狗急跳牆，你一人在長安，萬事小心，必需毫髮無傷地等我回來。」
「你也是，我在家裡等你平安歸來，」容九從他懷裡出來，道，「在工部忙了一日，累了吧，快去洗洗睡了。」
夜色已深，天地間一片靜謐，只有屋外偶爾一兩聲的蟲鳴。
蕭玉坐在燈火下，望著床榻上的人，靜如木偶泥塑。
蕭昀已經油盡燈枯，連氣息都微弱起來，大夫說他大限已至，活不過今夜。
蕭玉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睫不再顫動，看著他的臉上血色，慢慢褪盡，青白如灰，看著他的胸膛不再起伏。
兩行熱淚悄然而下，蕭玉一動不動地坐著，悲慟的聲音，平靜至極：「二哥，你我這一生，錦衣玉食，尊榮萬千，卻從未真正開心過，若有下輩子，就算清寒貧苦，也別再生在蕭家，願來世，你喜樂無憂，一世長安。」
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許久許久，一縷淺薄的曦光落進來，長夜已盡，她卻覺得，這一生，好像都活在了無盡的黑暗裡。
蕭若來的時候，蕭玉仍是未動，嬌艷的臉上，如今也是一片死氣。
「玉兒，」蕭若臉上一片悲痛，看著蕭昀僵冷的身體，哽咽道，「昀兒走了，別讓他再心有掛礙。」
蕭玉忽然問道：「姑母，若是容九願意救二哥，二哥是不是就不會死了？她對螻蟻，都有慈悲之心，為何偏偏，對蕭家趕盡殺絕？」
「寧可叫蕭家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蕭家，容九欠蕭家的，我們都要一點一點地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