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硃紅色的大門變得越發厚重肅穆起來,彷彿也染著一圈金光似的,連帶著哄他們走人的開門小廝都彷彿是道童一般,變得帶著幾分高不可攀的仙氣。
慢慢的,一直作為忌諱不被任何人提起的嘉建之亂也隱秘地傳揚了開來,年輕一輩的人好奇心又重又喜歡顯擺,那場鮮血染紅護城河的禍事被悄然提起,悄然擴散,悄然地改變了許多人對當今皇室的看法。
原來……帝王之亂可以弒父囚兄,慘烈到如此地步。那現在的這個繼承了嘉建帝血統的嘉靈皇帝,是否……應和天命呢?
謠言一起,便如同星火一般,極有燎原之勢。
朝野上下表面安寧,底下夾雜著什麼泥沙卻又是另一番說辭。
龍涎香瀰漫的正宮寢殿,昏暗的光線照進室內。穿著藍袍的青年恭敬地垂首站在床上,明黃的床榻上一個中年男人微微眯著眼,渾身卻散發著強烈的懾人的氣勢。
“兒臣不明白。”那青年道。
嘉靈帝哼了一聲,道:“有什麼不明白就問。”
“是。父皇,你當初逮到陸印,為什麼殺了他,卻留下了陸青嵐?這豈不是斬草不除根,留下了今日的禍患?”青年焦灼地反問,透出他心中的積鬱是多麼急切地想要吐露出來。
嘉靈帝道:“陸印不是正統的繼承人,他會的,只是賣弄他手裡的那幾本書而已。但是陸青嵐這個人,卻極有可能是陸家老祖的繼承人。他繼承了老祖的卜算能力,十年前那幾本洩露天機的書就是從他手裡流出去的。”
“是那場來的蹊蹺的瘟疫!”青年眼中一亮。
嘉靈帝卻是搖了搖頭,“包括後面的流民偷襲長安。”
“父皇,”青年皺眉,“流民亂不是妖人作祟麼?天帝發難,弄得富庶江南民不聊生,朝廷發給難民的銀子被暗中剋扣殆盡才引發流民動亂,這與河川府的瘟疫又有什麼關係?”
嘉靈帝斜著眼睛看了他一下,道:“長榮,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
青年一頓,“兒臣不知,請父皇示下。”
嘉靈帝轉過頭去盯著頭頂的薰香小球,“論聰明才智,機關算計,你拍馬也趕不上長幸;論陰狠毒辣,用人之術,你比長曜也遠遠不如。”
青年面色沉了下來。
嘉靈帝嗤笑一聲,又道:“但朕卻始終覺得你才是做皇帝的料。聰明?又不是考狀元。陰狠?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皇帝的資質未必要過於優秀,有時候中庸才是最好的。進一步是聰明,退一步是陰狠,這樣的人才可以成為高深莫測的君主。”
“所以,”嘉靈帝邪佞一笑,“其實你沒有必要給我下毒的。”
青年神色一瞬間有些慘白,好半晌才捏著拳頭狠狠道:“你也會是我踏上那個位置的阻礙!”
嘉靈帝哼了一聲,聲音已經比之前那中氣十足虛軟了很多,“蠢貨,你現在只是在斬斷所有的助力來源而已。”
青年義憤道:“父皇,兒臣明明就是太子,你早該讓位,否則兒臣怎麼會需要應對今天的局面?”
嘉靈帝道:“讓位?你以為那個位置你坐得穩?”
青年道:“你不讓,結果還不是一樣?”
這話題已經偏離了。
一個身影從正宮偷偷溜出來,一邊注視著周圍又沒有人,一邊快速地往後宮跑去。
“他走了。”皇帝的精神懶洋洋的,但全不是剛剛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那雙眼睛裡劃過的精光已經銳利。
青年垮下肩膀,抱怨道:“他怎麼聽了這麼久,再不走,兒臣就要露陷了。”
皇帝卻看著他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不,你演的很好。你讓我覺得,你心裡就像你嘴上說的那樣想的。”
室內的氣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