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只是牢騷。
這等牢騷哪個臣子沒發過?
就算是老狐狸李勣,說不得在家中幾杯酒下肚,也得說皇帝這般愛猜忌,讓老夫不得伸展,憋屈啊!
大家都會發牢騷,區別在於老夫的牢騷被哪個賤狗奴給傳了出來。
上官儀在想著是誰洩露的,從友人到作陪的女妓一一都想了。
但依舊猜不到。
沒動機啊!
誰特麼敢冒著得罪當朝宰相的風險去傳他的牢騷?
楊德利任務完成,但最後還補充了一番,「臣也時常有牢騷,臣的牢騷是為何不給御史多配些人手,好去打探各方訊息……臣的牢騷是為了公事。上官相公的牢騷卻是覺著自己才非所用,這是慾壑難填!」
好生反省吧。
這是楊德利的初衷。
但這話卻是打了上官儀的臉。
過分了啊!
連萬年瞌睡李勣都睜開了眼睛。
「陛下,楊德利羞辱臣太甚!」
老夫不過是發個牢騷罷了,值當你這般深入靈魂的批駁?
什麼慾壑難填,這話若是傳出去,老夫還怎麼做人?
宰相威嚴不可動搖!
所以在李義府徹底讓皇帝失望之前,他的過錯皇帝都默默的壓了下去。
皇帝看了上官儀一眼,「議事。」
……
楊德利大勝而歸。
隨即上官儀慾壑難填的名聲就傳了出去。
「老夫這般辛勞,卻被小輩說什麼慾壑難填……誰不發牢騷,偏生揪著老夫不放,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儀惱火。
回到家中,他晚飯都沒吃,一人在書房生悶氣。
「阿翁。」
嬌嫩的聲音中,三歲的孫女上官婉兒進來了。
上官儀的書房家中人不得隨意出入,一般的清掃他都親自著手,不假外人。但唯有孫女例外。
上官儀笑了起來,「婉兒來看阿翁嗎?」
上官婉兒邁動小短腿上前,仰頭道:「阿翁,你不高興?」
上官儀頷首,「有人說阿翁的壞話。」
上官婉兒說道:「說就說呀!他說你不說,那人就覺著無趣了……」
咦!
是哈!
他說老夫不說,別人剛開始定然覺著是老夫理虧。可時日一久,這事兒就平息了,隨後各方自然會有個公平的評價。
「好婉兒,哈哈哈哈!」
……
戴至德一直在等待機會。
他的父親戴胄乃是先帝時期的宰相,犯顏直諫更是在魏徵之前。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
作為宰相的兒子,他的目標自然就是宰相。
前幾年他本有機會參預政事,但卻莫名其妙的被拉了下來。
目前他是中書侍郎,若是想參與朝政,職務是夠了。
但目前朝中宰相地位穩固,他卻只能看著。
「上官儀被彈劾,灰頭土臉的。他請陛下做主,可陛下卻置之不理,這是個讓他不安的回應……」
張文瓘提醒了他後,隨即微笑走了。
張文瓘也在這個坎上,二人可以說是同病相憐,也可以說是對手。
戴至德起身,「老夫去看看太子。」
……
太子正在看書。
隨著年歲漸增,他如今學習的方向也轉變了,從被灌輸到共同探討,這也反應了他威權的提升。
「見過殿下。」
「戴侍郎辛苦。」
李弘放下手中的書,頷首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