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摸摸老臉,嘆息一聲,「老了。」
李敬業心中難受,「阿翁,要多去外面走走才好。」
李勣莞爾道:「老夫一旦領軍出征,那便是出去走走,一走便是一年半載的。」
第二日,他去了朝中。
李治幾乎從不停朝,每日和宰相們商議國事,隨後又要去了解各地的情況,堪稱是大唐敬業第一模範。
李勣緩緩走在宮中,身前便是長孫無忌等人。
崔敦禮就在那群人裡,偶爾回頭看看李勣,微微頷首,看著很是親切。
但李勣依舊溫潤如故。
高季輔走在他的身邊,步履蹣跚。
「老了。」
李勣笑道:「高相公六十不到,為何說老?」
高季輔低聲道:「英國公,人老了便會念舊,便會回憶以前的歲月。許多時候……其實無需太過謹慎。」
他目睹李勣被圍攻,但卻只是一笑了之,就覺得這位英國公城府太深,在君王的眼中不是好印象。
可李勣就是這等性子,哪裡能隨意就改變了。
晚些君臣聚首。
先是商議政事。
李勣大多數情況下只是聽著。
事情商議的差不多了,崔敦禮看了李勣一眼,說道:「有人說英國公讓兵部行百騎之事,去各地打探訊息,此事有些不妥……」
他起身拱手,「陛下,臣雖離開了兵部,可聽聞此事卻覺著不妥。地圖出自於是州縣以及藩國,執行之人乃是州縣官吏與鴻臚寺,兵部貿然插手,這是越權,且容易混亂。」
這不算是大事。
但崔敦禮珍而重之的說出來,便是為了打壓李勣的威望。
當六部不聽你的調遣時,你可還有臉面繼續在尚書省待下去?
看看滿朝宰相,高季輔現在是有心殺賊,無力迴天,一看就是活不了多久的模樣。
唯有李勣掌控著尚書省這個重要的地方不動窩,讓褚遂良等人頗為焦急。
中書和門下是謀劃機構,審核機構,而這些政令最終要靠尚書省來執行。
在這樣的局面下,若是李勣在尚書省卡住有利於長孫無忌等人的政令,再好的手段也會變為烏有。
這便是三省分治的妙處。
李勣淡淡的道:「百騎是百騎,兵部是兵部,兵部的圖冊老夫看了,有許多疏漏之處,若是戰時以此為據,誤人誤國!」
崔敦禮笑道:「如此當行文州縣,呵斥鴻臚寺,為何讓兵部行此事?這是靡費公帑。」
這是個罪名!
一件事兒被扣上了靡費公帑的罪名就小不了。
李勣依舊不急不慢的道:「如此,可令職方司來說話。」
職方司便是執掌圖冊的部門。
李治點頭,晚些,職方司郎中餘坤和員外郎陳非都來了。
崔敦禮說道:「英國公說兵部該親自去查探地形,勾勒圖冊,打探四方訊息,你等以為如何?」
專業的事兒問專業的人,這個姿態很高。
褚遂良看了崔敦禮一眼。
崔敦禮微微頷首,暗示此事穩妥,你放心。
這是他送給小圈子的見面禮,也是進入朝堂後的開頭炮。
這一炮,定然要打得響,炸的猛,讓人震撼。
如此長孫無忌等人會越發的倚重他,而其他人也會被他的手段震懾住,想與他為敵也得再三思量。
這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其中一項意義。
餘坤是他的人,此事早已有過私下溝通,萬無一失。
崔敦禮衝著李勣微微一笑。
英國公,不好意思,老夫要拿你來祭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