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穿過幽暗的長廊。兩邊掛滿古老精美的油畫,每隔幾十步才有一盞昏暗的燈燭。若不是她現在擁有了血族的夜視能力,肯定會覺得異常詭異。
名叫渺渺的貓,趴在男人的頸邊,眯著它那對漆亮的眼眸,看得紀棠有點心慌。
也許他是城主派來的接引人,所以這隻貓才和他這麼親近。她心想。
不知不覺來便到了餐廳。這裡比外面亮堂得多。閃閃發亮的吊燈和兩排金制的燭臺,烘托出一種虛幻的光明,儘管紀棠仍感覺寒氣逼人,但起碼沒那麼陰森了。
中央擺著一張極長的雪白餐桌,正如她在中世紀電影中看到的那樣。還好,桌子上沒有死老鼠、死蝙蝠一類的佳餚,只放置了新鮮水果。
“現在的女孩子似乎都喜歡這些從人類世界傳來的零食,聽說比處子的血更甜。”那男人說,“雖然這隻能讓她們因消化不良而腹痛,一點營養都沒有。”他顯然發現了紀棠不斷吞嚥口水的小動作。
他隨手丟了一個蘋果給她。
她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接住,捂在手心裡。但她也知道,主人還沒到,就先開始吃東西,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說不定城主就偷偷躲在哪個角落,觀察她是否具備做王妃的資格。
這是場關乎金飯碗的面試,因小失大可不行。
她客氣地說:“水果在飯後吃更好。請問城主大人什麼時候才能到?”
“哦,他已經來了。”那男人拉開首席的黃金座椅,在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自己坐了上去。
他好像很喜歡看她吃癟似的,兩手交叉,頂著下頜,輕輕笑了起來。
看得出他是個不常笑的人。所以微笑時,眉梢就不自覺向上挑,唇角泛起的漣漪淡到可以忽略不計。
紀棠腦子裡亂亂的,難道威爾王子不止沒有親媽,連爹也是後爹?不管怎麼看,這個妖孽到炸裂的帥哥,也只比王子大幾歲而已啊!
“你在想什麼?”城主大人交疊長腿,眼眸危險地眯起,“是在想威爾嗎?”
她本來想往下點的頭,在他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視下,下意識變成了左右搖晃。看到城主滿意地一頷首,她居然懷揣著劫後餘生的僥倖,悄悄鬆了一口氣。
“今天沒有威爾。”城主拉開身旁的座椅,示意她坐下。
紀棠還沒回過味來,就已經坐到了他右手邊上。她略帶不安地搓搓手,這句話的意思……是不希望她和威爾結婚嗎?
此時,一個侍從無聲無息地端上兩杯暗紅色的飲料。
“一個小時前採製的血液,宮廷秘法儲存,口感只比立時吸取的減少百分之十。”
紀棠婉拒:“謝謝,還是不用了。”
“可惜了。”城主端起水晶杯,輕啜了一口,原本略顯蒼白的嘴唇,沾染了一絲殷紅的血液,平白增添幾分詭豔。他漆黑如夜的眼眸,好像也帶上了隱約的紅色,“辛德瑞棠小姐,你為什麼要故意丟下那隻高跟鞋?”
紀棠的臉色一下子白了。被看見了嗎?所以他認為她是個擅用心計的女孩,不能嫁給威爾?
看出了她的不安,他溫柔地一笑:“不要緊張,我沒有批評你的意思。畢竟這也算是一種聰明的小技巧——‘欲擒故縱’不是麼?東方似乎有這樣的說法。”
正當紀棠準備解釋一番時,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侍從匆忙進來回稟:“是威爾王子。”城主用白帕擦了擦嘴角,慢悠悠地說:“讓他進……”話還沒說完,渾身溼透的威爾已經闖進了門。
紀棠訝然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完全沒發現,在她把目光投向威爾的一剎那,城主大人的眸色微冷了一下,薄唇不動聲色地抿緊,擱在桌邊的手漸漸用力,險些將堅硬的桃花心木碾碎一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