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想之後,依言坐了下來。
傅四爺微微一笑,坐在了臨窗的軟椅上。
他依舊是不發一言,寶石般的瞳孔攸的射出一道寒澈的眸芒,眼風無波的望著景秀靜謐的臉孔。
隨著外頭的天色漸漸開朗,景秀到底是坐不住了,直言道:“我該回去了。”
“別急。”傅四爺靜漠地道:“昨晚的火是怎麼回事?”
景秀眼角微微一動,抬起頭,與他對視,看他眼眸清澈沉靜,她心口一動道:“四叔看到了?”
聽聞,他抿著的雙唇勾起一絲笑,笑容和煦如清風拂面:“只看到你和景沫爭執。”
聽到他肯定的答案,景秀秀眉擰起,那也就是聽到她故意對景沫說的那番話。
她知道景沫的軟肋是四爺,屢屢在景沫面前拿四爺說事,未料到會被他聽到了。
“那為什麼沒有進屋?”瞥開這些思緒,景秀直白的問,既看到那幕,卻一直站在門外不出一聲。
傅四爺嘴角的笑意益發濃了:“我要聽聽背後你如何編排我?”
景秀眼睛一跳,雙目發直地盯著他,喃喃道,“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勿要當真。”
他笑出了聲:“這樣的伎倆你好似用了不少次。”
那是因為對景沫受用。
景秀心裡這樣想著,卻沒多說出口,景沫有多在乎面前這人,從她屢次的刺激就能看出來。
見她不說話,傅四爺適才又問道:“你身上的藥是誰下的?”
說到這裡,景秀本緩和的面色又驀地一緊。
她只恨自己還沒看清大哥,對大哥始終抱著一絲希望,才每每上了他的當。
他這般狠心對自己,哪裡是拿自己當妹妹看待?
她不該再信任他,可心底的悽楚翻滾湧來,發現她對大哥始終狠不下心……
她過去為回府已經對大哥造成傷害,心裡便暗暗發誓過,將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傷害他。
可事實演變成這樣,她心裡是紛亂的,不知該怎麼辦?
“我聽了四叔那晚的話,想讓大哥回心轉意,想著我們到底是親兄妹,只要我抱著期望,只要不放棄,他一定能感受到我對他的親情與依賴。我以為讓他看著我受的痛楚,他會和我一樣心痛,感受到血脈相連的痛楚。可是卻發現錯了,不管我怎麼做,他都要置我於死地,難道他真的冷血無情,沒有一點親情可言?我該怎麼做?到底該怎麼做,我真的不想失去他……”
景秀神色悽楚的娓娓道來,唇邊是苦澀乾涸的,眼底沒有一絲神采,參雜著點點淚光。
傅四爺靜靜地看著景秀,聽著她滿是憂傷的話語,像是觸及到他的靈魂深處般,像一直以來小心珍藏的瓷器被尖銳的稜角劃到,裂了道若有若無的口子,微妙的痛夾雜著沉痛的感傷。可是他黑色的眼眸中什麼情緒也沒有,恍如一尊沒有生命的塑像。
直到清晨第一縷慘白黯淡的朝光穿入房間,投射在他的眼睛上。他平靜深幽的眼睜開了些,忽然發現景秀眼睛寂定定的望著虛無。
“人都是自私的,為了自己目的,不惜一切。親情……”傅四爺淡淡的張了口,發出的聲音卻冷澈如冰澗,沒有一絲溫度:“親情在你眼裡看來珍貴,旁人眼裡卻是草芥,甚至成了他們的籌碼。”
景秀看著他臉上漸漸籠罩上一層寒霧,眼神倏冷,深幽冷謐的眼瞳愈發陰騖深沉。此刻正象一把鋒利的匕首正閃著森冷的光芒。
莫非他也曾和自己一樣受到親人所帶來的傷?
景秀心裡這般一想,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他雙腿上。
那血淋淋的一幕又跳躍在眼前,身子變得越發冷了。
“你該做的都做了,那就別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