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四爺幽深的目光望著窗外,緩緩閉目,良久才睜開眼眸,眼底是清幽一片,他話鋒一轉,淡淡地道:“左副督御史徐有貞外放揚州,任期這幾年是何情況,你派人去調查他,儘快拿資料給我。”
“是。”石峰領命,知曉四爺這是要拉攏徐有貞,另作一番打算,卻又猶豫地道:“那海上的軍隊被邵大人所擄,火藥也盡數被他繳走,當如何是好?”
傅四爺寧神道:“事情早已敗露,有這個結果不足為奇。”他神色淡定,慢條斯理地道:“海上所建的軍隊皆是些難民,受朝廷圈地欲有謀反之心,傅太太利用這點將他們圈禁去海上訓練,若沒個三五年並不能成一支有用的軍隊,但他們不過才大半年光景,實力有限,並不能與邵謙親手所帶的軍隊相抗衡,真要打起來,未必有勝的可能。還有那火炮,海上溼氣重,在海上研製,威力可想而知。這次邵謙帶人圍剿,雖是壞了傅太太的計劃,但也反倒是助我。他們一再逼迫趁機奪宮,我卻一直認為,此時並不是最佳時機,還需再等等,只是他們沒耐性再等,這一次損失重大,算作買個教訓,讓他們知道收斂。”
石峰連連點頭,瞬時明白四爺的想法,孝廉公府和傅家不斷施壓,四爺被逼無奈,從前只能仰仗這家人鼻息,如今反客為主,孝廉公府不能不妥協,以後也無資本去威脅逼迫四爺,主動權全在四爺手裡。雖然損失極大,但有這樣的結果,石峰也只能與有榮焉。
兩人又商量幾句後,聽到門口有敲門聲,石峰趕緊噤聲。
傅四爺臉色又復柔和,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吧。”
石峰已知道門外是誰,躬身去開門,在門口看到景秀,客氣點頭招呼後,大步走遠。
景秀側身看了那人一眼,適才踏進屋,看傅四爺正望著她,她微笑著坐下道:“曾書生何時回來呢?”
傅四爺眉心一低,從桌上斟茶給她,緩緩地道:“永清被海賊擄走,曾九和霍然在與海賊談條件。”
景秀接過茶杯的手顫了顫,險些沒接穩,卻被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驚道:“要什麼條件?”
“黃金十萬兩。”傅四爺淡然地道。
景秀眼皮一跳,抽回自己的手,卻聽他低沉著音,有些疲憊地道:“那海賊頭目便是邵謙,永清不會有事。”
景秀不由睜大眼睛,被他這番話攪動的心裡不是滋味,她猶豫了下,輕聲道:“四叔就不能跟我把話說清楚嗎?”
“擔心他嗎?”傅四爺抬起眼,神情溫和的望著她:“隨我去揚州,尋神醫救治你大哥,卻總是心不在焉,身在曹營心在漢。”
景秀唇角蠕動,低垂下臉。
傅四爺猛然將手裡的茶水一飲而盡,重重放置在桌上,“我這樣說你,你卻連騙我的話都不願說一句?你現在就對我說,自願跟我去揚州,陪我賞這一路風景,哪怕你是言不由衷,我也要聽到你親口說。”
景秀聽他壓抑的語氣,面色亦是有些不自然,她吞吐著道:“我不想騙你。”
傅四爺神色一變,臉上有如翻雲覆雨般捲起暴動,他握緊了修長的骨節,強忍的壓迫下去,撐肘閉上雙目道:“我累了,出去吧!”
景秀見他大為傷神的樣子,面上沉鬱如深夜的江水,雙目緊閉,竟然隱隱透著些許慘淡。
她端坐著不肯離去,靜靜的看著他。
見景秀還沒走,他暫且只眯了會,又睜開眼,臉上已流露一派和氣的微笑:“快午時了,正好陪我用午膳。”
景秀看他這樣,心中淡淡感傷,他這樣的人,喜怒幾乎不形於色,無論內心煎熬或痛苦,他只埋在心底,面上照舊是如沐春風的溫柔灑脫笑意,她心中不由泛起苦澀的潮湧。
粗事的婆子在傅四爺屋裡擺了幾道小菜,清一色的素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