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謙眉目深凝,看著華素緩緩沉聲道:“永清,別問這種傻話了,你明知道我的答案,何需再多問傷了自己。我很早就跟你說過,我拿你當妹妹,你受了委屈,我會挺身而出,你有麻煩,我也會一力幫你,就像你大皇兄、二皇兄那樣,我會像兄長一樣疼愛你,所以在海賊船上,我會親自罰你,是讓你記住教訓,別再冒險行事,讓我擔心。”
“可我那是為救你。”華素努嘴分辨道:“我聽景秀說你有危險,立馬就從皇宮逃來滁州救你,我還求大皇兄放了你,他一向最疼我,可我知道這次他不會輕易答應,我就說我懷了你的孩子,我要他帶我出海……”
“你說什麼!”邵謙臉黑如鍋底,神色陰沉打斷道:“女兒家清白何其重要,你卻拿來胡說!”
華素被他這陰沉的目光嚇的退後一步,“我全是為救你,你怎麼對我就是不領情!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瞞過大皇兄,特意在宮裡頭拿了那些禁藥吃了,顯有懷孕的跡象。那些藥全是辛秘,還不知是不是真的,或許吃了就斃命,我卻一口服下,不然我大皇兄怎麼可能上當,我為你,屢次傷了大皇兄的心,你還這樣對我!”
華素眼眶通紅,淚一發不可收拾的直落,這次她真的是傷的體無完膚,原來全心對一個人好,全心付出卻換來這樣的結果,她又怎能不傷?
在那群海賊船上,她以為只要有他在,她不會怕,可是他卻跟那群海賊一樣,甚至更可惡,還拿鞭子抽她,出言汙辱她……
她此刻立在茉莉花架下,任由和煦的風灌入體內,她不覺熱只有冷,環抱著還帶傷的身子。心裡的傷比身上的傷更痛,那種痛楚如螞蟻蝕膚一般啃咬著,寸寸屢屢皆是痛。
邵謙面色清冷,見華素嘴唇發紫,他上前按著她顫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為我做了許多,我打你是想救你,也是為讓你記住教訓,別再將心放在我身上,我邵謙一介莽夫不值得長公主這般委屈。永清,你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你有許多疼愛你的人,你母后,你兩位皇兄,你在他們的庇護下,天真的像個孩子一樣。”
他頭次溫柔低氣的對華素這樣說話。
華素緩緩抬起眼,淚光點點中,可看到他冰冷的眸子中若有若無的有抹悲色,她聽著他沉緩的聲音道:“景秀,她跟你完全不一,你一出生就是尊貴的長公主,她是個庶女,在傅府她過的連個體面的丫鬟也不如,沒有人是真的對她好,無論她做什麼,都有人看不慣,她只有自己努力奮鬥,才能熬出頭,當中艱難滋味,我深有體感……”
華素聽聞,身子一震。他從來不曾跟她提及他過去的事,她以前也問過,可他卻一字不提。她很好奇,他父親姓於,為什麼他姓紹?
邵謙說到這裡,目光晦澀不清,他拍著她肩膀道:“以前我也如她一樣,長與深宅,受盡白眼。然今時今日,我能熬到這個地位,是踏著累累白骨之上,看著無數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我眼前消失,他們的死鋪就了我邵謙當今地位……”話到此處,他喉嚨處有絲苦澀,悲憤,連同發出的聲音也沉如鐵鏽,“一將功成萬骨枯,我甘願用一生去捍衛大明江山,因為我身上揹負著所有兄弟的性命,他們皆是我大明朝愛國愛民的好男兒,我要延續他們的滿腔抱負,才對得住他們。你總說我冷漠無情,因你不懂這世間疾苦……”
華素聽著聽著,淚更如決堤般洶湧落下,她很早就仰慕他,就是仰慕他的英雄氣慨,這世上再不會有和他一樣,無私為國奉獻。所以,無論他對她做什麼,無論遭他多少次拒絕,她都願意……
邵謙替她擦去眼淚,低沉著道:“別哭鼻子了,再哭就醜了。”
華素被他這話逗的噗哧一笑,眼眶裡卻還在大顆大顆的落淚,她情不自禁地問:“你那樣喜歡景秀,也是因為她和你一樣,懂得人世間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