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風也清楚這些巫的某些特質,即便令人抓狂,他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自己哪天真死了,小歌絕對不會因此而如喪考妣到活不下去的程度,她一定會讓自己好好的繼續活著,說不定改嫁都可能。也因此,御風無比慶幸自己與小歌剩下的人壽是相同的,否則他死了還得擔心小歌會不會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到時非死不瞑目不可,如今這樣挺好,自己死的時候小歌也會死,非常好,她只會屬於他一個人。
小歌問御風:“餓不餓?”
御風躺在地鋪上不肯起來。“你餵我。”
小歌拿了個尺許見方的陶盆,盛了一盆魚湯,再割了一條羊腿,端到了御風旁邊喂他喝了一碗湯暖胃,這才用匕首將羊腿切割成寸許的肉塊餵給御風。
御風邊吃邊問:“你可知我會發生何事?”
小歌坦誠道:“子奕與我說過。”所以她很清楚。
御風覺得自己就不該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瞧,一點食慾都沒有了。“你就不怕我死了?”
“那是不可能的,你的人壽還有十五年。”離死還早著呢。
御風磨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小歌毫不猶豫的道:“若真有個萬一,我會給你報仇。”
御風愣了下,奇道:“你竟會殺了子奕?”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十巫也能自相殘殺了?
小歌搖頭,堅決的道:“若你死了,害死你的罪魁禍首一定是我。”因為她當時只要提一句反對,即便是子奕也不能罔顧同為十巫的她的感受一意孤行,而會想別的辦法,只是別的辦法都不會有拿御風做誘餌更有效,因此她默許了子奕的計劃。
御風忽然很想抽自己,小歌認真的眉眼充分表示她是說真的,他這次若沒回來,她真會殺了她自己給他報仇。
連山氏的人,最大的本事不是占卜,而是你明明差點被他們害死,你卻恨不起來,即便是恨也是很無力的那種恨。連山氏挖坑給別人跳,從來都是你情我願,讓你明知前方有坑,卻還無怨無悔的往下跳。他何嘗猜不到子奕與小歌之間可能達成的利用他的共識,卻還是心甘情願的往他們設的套裡鑽。
“即便你哪天真把我害了,我也不會怪你。”御風道,他相信,自己哪天被小歌給殺了,那小歌殺他的刀肯定是他自己遞上去的。
小歌嘆道:“我知道,可我自己會於心有愧。”
“愧卻不毀?”御風似笑非笑的反問,別的人以為什麼原因害死了自己的親人或愛人,都會給自己找這樣那樣的理由以證明自己是不得已而為之,充滿了無奈。但巫,他們即便是親手殺了自己的親人愛人,他們也不會有半點無奈,有的只有愧而不悔,因此他們敢於光明正大的表達:即便時光重來,他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小歌含笑點頭,人可以做讓自己愧疚的事,唯獨不能做令自己他日後悔的事,因為不管是多麼深的愧疚,都會有被時光消磨殆盡的一日,這便是人性,自私自利。唯有後悔,不論人性本善亦或本惡,它都會折磨人一輩子,至死方休。
御風沒再說話,小歌很有耐心的喂御風喝了半盆魚湯、大半條魚、大半盆鹿肉湯與狼肉羹,燉牛肉與烤全羊因為公子珏的牙口問題,沒吃多少,其餘都進了御風的肚子,吃下了分量與一頭整牛不相上下的食物,御風的肚子非但沒有撐破,氣色反而好了些許。
小歌將碗箸放下後,御風忽然拉住了小歌。“我困了。”
小歌聞言,將吃飽的公子珏趕了出去玩,碗箸杯盤收拾好後便陪著御風躺了下來,小心翼翼的不碰到御風身上的傷口,御風的身上,傷口實在是太多了,稍微一碰就可能碰到傷口。
御風將小歌擁在懷裡,把玩著小歌如墨的青絲,輕嗅著懷中人的幽香,心變得格外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