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廷杖也講究個打法,有的時候打個一百廷杖你明兒個照樣活蹦亂跳的。可也有打個十多廷杖就當場斃命的,就看打的手法與力道如何。
是故別小看這三十廷杖。若容景垣熬不過去,這半輩子許是就得跟林慕白一模一樣了。
孟行舟不緊不慢的站在容景垣身邊,瞧著那一記又一記狠狠落下的廷杖。有宋久清那一句話,這頓打怕是輕不了。誰人不知,這沐王雖然是五皇子,可不得寵的皇子連個正兒八經的朝臣都不如。
“回去好好歇著吧。外頭月氏將軍之死尚未了結,殿下若不好生將養著,來日若朝廷用人,怕是找不著比殿下更了結月氏之人。”孟行舟輕嘆著搖頭,徐徐而去。
容景垣凝了眉頭,無力的望著漸行漸遠的孟行舟。廷杖似乎輕了一些,然則他亦有些扛不住。再好的身子骨也經不起這樣的捶打,三十廷杖下去,真的去了半條命。說起來,也的確是夠狠的。
最後容景垣是被人抬回去的,閉上眼睛之前,他看到了自己的母親,那個紅了眼眶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的女子。她深處寂靜的宮闈,默默的與古佛青燈為伴,為的只是不爭不搶,不想讓他捲入這紛爭之中。可是讓母親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那一刻,容景垣有些莫名的崩潰。
“我沒事!”這是他閉上眼睛之前,留給母親的一句話。
而後發生了什麼事。他便不得而知了。
只不過這一頓打,約莫宮裡宮外都傳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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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垣捱了打,容盈還昏迷不醒。
毓親王府的馬車停在了恭親王府的門外,下車的時候,今夕抬頭看了一眼高懸的匾額。金漆鑄就,只一眼就能想象這府中奢華。
荼蘼世間,繁華絢爛。
容景宸不緊不慢的走在前頭,今夕溫潤儒雅的走在後頭,看上去不過是個貼身的內侍,可衣著打扮卻像個尊貴之人。
他跟在容景宸身後,微涼而平靜的視線掃過恭親王府裡的每一寸景色。唇紅齒白,尋常難攀的傾城之色。襯著他若靜水深流般的淡然性子,竟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意蘊。
抵達清心園院中,容景宸頓住腳步,“在這兒等著,我進去看看!”
今夕俯身行禮,含笑淺淺。“是!”
坐在院子裡,今夕還是那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一語不發的望著四下來來去去的奴才們。誰也不敢上前打擾他,他只是坐在那裡,微微抬頭望著湛藍色的天空。
有木輪車的聲音漸行漸近,今夕凝眉,徐徐轉過去循著聲音的來源。
薔薇推著林慕白緩緩而至,走在長長的迴廊裡。
今夕起身,凝了眉目,心下微怔。那一刻,林慕白也看到了坐在院子裡的今夕,下意識的頓了頓,自己的院子裡似乎沒有這樣一號人物。這眉目之間隱約有幾分熟識,然則記憶卻有些模糊。凝神思慮片刻,似乎也沒有個結果。
這男兒生得極好,五官比女子還要精緻。
薔薇道,“主子,怕是毓親王已經到了。”
林慕白這才回過神來,聽容盈提起過,說毓親王府養了一個極為精緻的小白臉,那男子生得唇紅齒白,容色比女子還要精緻百倍。如今想來,便是眼前這位了。
生得這副模樣,難怪毓親王如此鍾愛,果真是我見猶憐。若是一副女兒身,只怕要豔冠後宮了。只可惜這樣一個標緻的人兒,落在了容景宸的手裡,怕是糟踐了。
不過世上有糟踐人的,自然也有心甘情願被糟踐的。這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問題了。
深吸一口氣,今夕起身盯著已經近至跟前的林慕白。看一眼端坐木輪車上的女子,他淺淺揚唇,笑得溫和儒雅,“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