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垣的。
原來不單單是容景垣失去了母親,連他自己,也徹徹底底成了沒孃的孩子。
有淚不斷滾落,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到了真正的傷心處,除了落淚,孟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茫然的盯著那幅畫,孟麟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爹不敢說,是因為怕連累她?因為她是皇帝的女人,是景垣的母親。”
“一旦被人知道,不單單是他們母子會有危險,咱們也會死無葬身之處。我原本想著,只要再熬一熬,也許還能熬出頭。如果皇帝駕崩,我就能帶著她出宮,這一次我們就找個沒有人地方,好好的過日子。什麼榮華富貴,什麼丞相婕妤,都滾一邊去。”孟行舟笑得淚流滿面,“可到底沒能等到她出來。”
“我這輩子都在牆外等著,她這輩子都在牆內守著。我扶持魏王,我改名換姓,只是為了能靠她更近一點,更有能力保護她。可我守住了承諾,卻沒能守住她。”
孟麟突然哭出聲來,跪在地上像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有些東西沒了就是沒了,怎麼哭都哭不回來。只不過憋在心裡那麼多年,不能讓他為自己哭一哭嗎?
孟行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兒子跟前。聽著他肝腸寸斷的哭聲,心中百轉千回,往事歷歷在目。午夜夢迴時,多少次淚溼枕巾。
可惜,她都不會知道。
這京城,再也沒有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是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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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皇帝的召見,孟行舟早有準備。
御花園內,君臣二人總算是見了面。
但是這一次,孟行舟已經不算是臣,他不再是丞相,所以對著皇帝叩拜的時候,孟行舟高呼,“草民孟行舟,叩請聖安,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是誰,主僕兩個這麼多年的交情。他還能不知道孟行舟的心思嗎?孟行舟雖然恭敬,雖然忠誠,可有時候實在是心思太縝密,以至於你根本無法得知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這些年的朝堂磨礪,讓這頭老狐狸越發的狡猾。
“廢了你的是容景宸,不是朕,所以在朕的眼裡,你還是朕的丞相,大祁的有功之臣。”皇帝不緊不慢的開口,兩杯茶盞落在案上,一副棋坪空空蕩蕩,“不必拘禮,與以前那樣和朕下盤棋吧!”語罷,皇帝輕咳兩聲。
孟行舟知道皇帝的脾氣,叩謝聖恩之後便起身落座。
皇帝落下一子,淡淡然道。“這些日子,朕一直躺在乾雲宮逼毒療傷,虧了你主持朝務,沒讓老三亂來,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皇上言重,那是臣子本分。”孟行舟盯著棋坪,落下一子。
皇帝捏著棋子,毫不猶豫的下棋,“孟麟沒事吧?這一次,他護駕有功,險些搭上你的獨養兒子,著實委屈你們父子了。”
“草民不覺得委屈,犬子能為朝廷盡力,為皇上盡忠那是他的福氣。”孟行舟抿一口香茗,盯著棋坪上的黑白棋子,眸光銳利。
只有在棋坪上,他們才有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這江山是他們兩個拼下來的,一文一武,算是互補短長。可如今卻有種逐漸陌生的感覺,高處不勝寒,終究這人情到了巔峰也就淡了。
皇帝端著杯盞,“朕會重新為你復位,到時候你還是一朝丞相,朕不會虧待你們父子,也不能教你們白白受了委屈。”
棋子落下,孟行舟伏跪在地,“多謝皇上隆恩。”可是再看這棋坪上的棋子,孟行舟笑了,“皇上始終是皇上,草民到底贏不了皇上的。”
他的棋子被吃掉了大半,眼見著是要輸了。
皇帝也不吭聲,繼續下棋。
沒到最後一步,是難以決勝負的。
可到了最後一步,還是難以決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