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當空,營帳之內縈繞著清涼的風,放置在中央的冰塊慢慢地融化,直到侍女第三次換冰塊兒時,獵場之上的陣勢似乎稍稍減弱下去。
“第一場比試結束了。”寧無憂起身,讓人牽來自己的馬,剛翻身上馬,顧明朗便帶著人策馬回來。
兩人在馬上相視一眼,便各自策馬而去。
木梓衿看著寧無憂慢慢消失在風塵之中的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黃沙滾滾,日光烈烈,一身矯捷戎裝的寧無憂英武颯爽,身姿矯健挺拔。想來,那一年,他南下平藩,剿滅雲南王時,也是如今日這般,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策馬狼煙、烽火疆場之上,揮斥方遒。
聽聞獵場之中因為寧無憂的加入而人心振奮,烈日明晃晃的將獵場照得滿地金光,開闊的視野之中,氣象萬千,萬馬奔騰之聲如松濤駭浪,雄渾遼闊。
身旁的馬蹄聲噠噠響起,營帳之內有人喊了聲“顧將軍”,她才微微驚醒過來,收回目光,轉身向進了營帳。
顧明朗一身鐵甲寒衣,朔氣凜凜,器宇軒昂,飽滿麥色的肌膚之上些許薄汗,似帶著夏日的炎熱與賁張。
侍女端了乾淨的水來,為他擦了汗水,又端了冰鎮過的水果與茶點。顧明朗抬眼看了看木梓衿,對侍女侍衛揮了揮手手,示意他們退下。
木梓衿趁機上前,還未走近,便聞見他身上微微的汗味,她略微停了停腳步,欠身行禮。
“免禮。”顧明朗蹙眉,“在我這裡不用客氣。”
木梓衿點點頭,“奴婢有話要對將軍說。”
顧明朗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瞭,“可是案情有進展?”
“是與案情有關。”木梓衿點點頭,“但是不是宋統領的案子,而是顧家小少爺的案子。”
“琛兒?”他臉色一變,不由自主地猛地上前一步,緊緊地盯著她的臉,“你是說,琛兒的死因查出來了?”
她微微一愣,不知該如何解釋,顧允琛的死並非那麼簡單,可以說,他的死因是多方面的。她微微遲疑了片刻,點點頭。
“是什麼原因?”顧明朗雙目犀利冰冷,好像氤氳著怒火,“是什麼人?”
她抿了抿唇,“我想,弄明白了是誰在鶴靈丹之中動過手腳,便能明白顧小少爺的死因了。”
顧明朗眉頭驀地緊緊擰在一起,似不願意相信她的話一般,他倏然眯了眯眼,低聲說道:“鶴靈丹是回春堂所配製的。怎麼會出現問題?”
“鶴靈丹雖然不會有問題,但是配製鶴靈丹的人卻有問題。”她將原委說了一一遍,顧明朗全身微微一顫。
“你是說,萬子業也許是受人指使或者脅迫?”他即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那他是受什麼人脅迫指使,他如今在什麼地方,找來問問。”
“萬子業的行蹤如今還不清楚。”她搖搖頭,“但是,曾經一個叫做春依的侍女,讓萬子業在回春堂之中給她偷過藥材。”她看向顧明朗,營帳之頂濾過些許金屑,將營帳之內照得明亮豪華,“我看了戶部的卷宗,得知春依有個年老的父親,如今住在京城普寧坊之中,他父親患了重病,需要大量的藥物治療。”她輕輕一笑,“一個小小的侍女,哪兒來的膽子敢讓萬子業為她偷藥?”
“春依……”顧明朗若有所思地念了念這個名字,“這個春依是誰?”
“她是顧允鴻的侍妾。”
“鴻兒?”顧明朗僵愣了半晌,臉色青紅難辨,他深吸一口氣,靜靜地看著木梓衿,沉默不語。
若此事與顧允鴻有關,那麼顧明朗一定會認為這不過是一場家族內鬥,為了保全顧允鴻,他一定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木梓衿也篤定的看著他,語氣沉穩平緩,“顧將軍,能否讓我見見這個春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