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很黑,除了能聽到阿褐的叫聲及它與她自己的腳步聲外,便只有雨聲,入目是無盡的黑暗。
硃砂心底對黑暗的恐懼在蔓延。
她畏懼黑暗。
她知道小傢伙阿離很稀罕她也很心疼她。
是以當小傢伙那細微的小聲音說完了話時,只聽硃砂輕聲道:“阿離別睡,孃親怕黑。”
與其說她陪著小傢伙,倒不如說是小傢伙陪著她。
果然,硃砂這話音一落,那本是昏昏沉沉身子歪斜的小傢伙立刻挺直了腰桿,將小臉靠到她的後腦勺上,語氣微弱卻堅定道:“孃親,孃親不怕,阿離保護孃親!”
小傢伙說著話,同時還努力地睜著異常沉重的上眼瞼,用一副小大人的口吻道:“有阿離陪著孃親,保護孃親,孃親就不會害怕了!”
“嗯,有阿離陪著孃親,孃親就不會害怕了。”硃砂語氣很是溫柔,她甚至,輕輕地揚了揚嘴角。
她在淺笑。
因為這一句話,是她的實話。
她是的確畏懼黑暗,也的確是有阿離下傢伙陪著她,她此刻才覺得這黑暗的雨夜裡不是隻有她自己,也不是沒有盡頭。
她的勇氣,竟是這個丁點大的小傢伙給她的。
這如何能不讓她想笑?
卻又不是自嘲的笑。
因為她並不覺得這有何可恥。
任何人都有自己所畏懼的東西,她不過是畏懼黑暗而已,她不過是在小傢伙面前說了實話而已,並無什麼可恥的。
相反,她很坦然。
這個丁點大的小傢伙非但沒有嘲笑她,反是說要保護她。
她沒有自嘲,她是覺得有些歡心的。
“那,那阿離不睡覺,阿離睜著眼,阿離和孃親說話。”小傢伙是真的打心底稀罕他找著的這個孃親,只見他低下頭將眼睛在硃砂的肩膀上用力搓了搓,抬起頭時將眼睛睜得更大,生怕自己捱不住眼瞼的沉重睡不過去了。
“好,那孃親就先謝謝小阿離了。”
“汪汪汪!”跑在前邊的阿褐忽地頗為用力地叫了幾聲,像是在告訴硃砂什麼似的。
硃砂自是不可能聽得懂。
但小傢伙懂。
只聽小傢伙氣喘吁吁地給她解釋道:“孃親,阿褐說,棠園很快就到了哦。”
“嗯。”硃砂點點頭,腳下的速度更快了。
夢裡的黑暗沒有盡頭。
可這不是夢裡,這雨夜的黑暗,有她要到達的盡頭。
夢裡的靜寂沒有盡頭。
可這不是夢裡,這雨夜的靜寂,有阿離給她的“守護”。
棠園沒有燈,因為這座院子的主人不需要燈。
但硃砂知道,她要到達的盡頭,到了。
阿離告訴她的。
硃砂聽著阿褐的腳步聲忽然間變得飛快,恍如箭般。
未多久,院子深處的屋子裡便有燈火亮起。
此時的硃砂正站在院門外。
她看見那有燈火亮起的屋子裡走出了身姿頎長墨髮過腰的君傾。
他的身上只穿著裡衣裡褲,肩上披著一件外衫,墨髮鬆散著,在夜風中有幾縷青絲飛揚起,顯然他已經睡下了。
此時的硃砂顧不得尷尬,也顧不得不合禮數,她揹著小阿離,徑自跨進了院門門檻,大步朝站在屋前廊下不再往前走動的君傾走去,卻在屋前廊外停下腳步,停在雨水下,垂首恭敬道:“深夜打擾丞相大人,實為不該,只是民女有緊要之事要找丞相大人,迫不得已才斗膽來打擾丞相大人,敢請丞相大人聽民女把話說完。”
“進屋說吧。”君傾說完,轉身便進了屋。
硃砂連忙跨進屋廊下,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