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食,他靜靜看著,面色平靜,沒有前兩次她見過的寒意。
他還是一襲黑衣,彷彿那是他唯一鍾愛的顏色。
他看見她,還是如前兩次一般,像是沒有看見她一樣,並未理會,但也未離開。
她慢慢走過去,他依舊視而不見,只從放在身旁的紙包裡又抓起一把碎米,繼續讓鳥兒到他手心來啄食。
她在他身旁坐下,盯著他看了許久,許是看得他不自在了,他便將裝著碎米的紙包遞給她,她驚喜,‘我也可以喂喂它們?’
‘嗯。’這是他與她說的第二句話,上次的‘海棠’是第一句。
她歡喜,她笑了,學著他的樣子抓了一把碎米在手裡,鳥兒立刻撲過來啄食,它們的喙輕啄在她手心裡的感覺,好玩極了。
那一天,她又說了很多很多話,她從來不是個的多話的人,但在這個地方,在他面前,她便總想說話。
因為開心。
後來,她在那個小山坳裡能遇到他的次數愈來愈多,她說的話愈來愈多,她能聽到他說的話也愈來愈多,不過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你很吵’,她不難過,反是覺得更開心。
他雖然覺得她吵,但他從來沒有打斷她的話,更從來沒有未聽完她說話便離開,儘管他的話多也不過是幾句而已。
也儘管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是誰,連名字都不知道。
但她想將她的名字告訴他,她想讓他記住她。
她說她叫硃砂,硃砂色的硃砂。
他沒有要將他的名字告訴她的意思,她也沒有執意要問,所以,她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阿兔’,他沒有反對,算是預設了。
阿兔,她喜歡這個名字!
“阿兔,阿兔……”硃砂躺在床榻上,緊閉著雙眼,她在夢中。
儘管床頭有安神香,她還是睡得不安穩,眉心緊緊擰著,額上的冷汗一顆接一顆地冒出,嘴裡一直在喃喃一個名字,雙唇乾涸,面色蒼白。
續斷公子聽著她一直喚著這個名字,他的眉心也擰著,他的眼眸裡,盡是疼惜與惆悵,只見他用帕子沾著水輕輕抹到硃砂乾裂的嘴唇上,沉沉嘆了一口氣。
阿兔,這個名字,他聽她喚過無數回,可他,卻沒有幫她。
假若當初他幫了她的話,是否一切都會與如今不一樣?
這世上從沒有假若。
就像他永遠也走不進她的心一樣,她心裡,永遠只有“阿兔”一人,不管她是否記得這個名字,不管她是否記得阿兔的容貌,不管她是否記得她與阿兔之間的所有,只要阿兔這個人出現在她面前,她都會情不自禁地因他失去心神,她都會再一次讓他走進她的心來。
這就是她與阿兔之間的情,即便是用忘情水也抹不掉斬不斷的情。
她真的是,愛他無悔。
*
阿兔……
阿兔是個溫柔的人,儘管他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是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柔軟,若沒有一顆柔軟的心,又怎會得到這麼多小生靈的喜愛?
若他的心不柔軟,她也不會喜歡上他。
是的,她喜歡他,可她——
不敢承認。
她甚至……不敢想他,不敢想關於他的任何事情。
她怕被主人知道,她怕被他受到傷害。
因為她見到了大主人,一個看起來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子,卻又有著一顆狠厲的心,她不怕死,但她怕阿兔受到傷害。
因為,他們在她心裡下了蠱,情蠱,只要她動情,哪怕一點點,她的心就會如針扎般疼,情動得愈深,想得愈多,這疼痛就會愈甚,而她疼得愈甚,主人那兒的母蠱能有的感應就愈多,屆時一旦被發現,她就是百口也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