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哭累了嗎?還是有別的原因呢?到中午才睡醒的零食魔女此刻又在夥伴的肩頭昏昏欲睡了。
陷入夢鄉的魔女軟趴趴地耷拉在女孩瘦弱的肩頭,很容易滑落。當身邊行人路過輕輕擦撞到女孩的臂膀,魔女足有女孩腦袋那麼大的布偶般的身體就從女孩肩頭脫落下來。
一隻成年男人的手及時拎住了布偶身上裝飾的披風,制止了它直接落在人來人往的地面上。
嘉音愣了愣,緩慢地將仰起頭的視線轉向身旁的男子,順勢張開細弱的手臂,讓男人將布偶放進自己懷裡。
“抱歉啊,小姑娘。”
男人的外貌看起來已至中年,灰黑色調的和服令他走在街上並不引人矚目,下巴上留著一圈鬍渣,面容顯得有些兇惡,卻儘量露出友好的笑容來向不小心撞到的小女孩道歉。
面對美貌遊女們帶上美味糖果和點心的搭訕不為所動的嘉音,與男人那雙略有些渾濁的眼睛對視著,鬼使神差地開聲問道:
“大叔,你是誰?”
男人沒料到孩子會提問,微微一怔。
“……大叔當然是吉原的客人。倒是你,看衣著不像哪家店的禿(服侍太夫的幼女),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和大人走散了嗎?
這是個愚蠢的問題,沒有大人會將自家的孩子帶到風月場所,會將孩子帶到吉原的只有人販子。
嘉音聽出了男人的言外之意,輕輕搖頭,幾縷髮絲在耳邊晃動,“媽媽有事,將我託付給月詠小姐照顧。”
“……是嗎……”
男人輕聲地慨嘆著。
“大叔,你認識月詠小姐嗎。”女孩問道。她的口吻平敘直述,幾乎沒有起伏。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男人緩緩答道。
“大叔,”女孩再次發問,“你很強嗎?”
她的目光停留在男人的手掌上。
男人的手上均勻覆蓋著厚實的繭子,還有些細小的傷疤。另外她還聞到了血腥味,不是物理意義上的血腥味,而是殺了很多、很多的人後,沁入氣息之中無法消去的殺氣與血氣。
這樣的男人總不會是個裁縫,手上的繭子和傷是針線所致。
女孩的眼睛被吉原的街燈照著染上溫暖的橘黃色,瞳孔裡放射出某種異常尖銳的光輝,縱使那雙眼睛天真、純淨,也不會被掩蓋住的面對強者的警惕……以及,對於血腥的興奮。
因為一時疏忽,沒有來得及立刻知曉昨天才剛剛出現在月詠身邊的這個女孩的男人,忽然間恍然大悟。
啊,理應如此——這樣的眼神,全宇宙大概也不會有第二種血統擁有。
這樣弱小的女孩子,竟是那最兇血脈。
若放任這個現在還很弱小的生命成長起來,將來必定會造就出不可戰勝的兇暴怪物吧。
明知這一點,作為忍者的男人卻沒有選擇將威脅掐死在搖籃中,口頭上打著幌子糊弄過去之後,邁著穩健的步子離開了。
這樣的存在不可能侷限於這小小的地球,宇宙才是她理應生存的戰場。再者說,這些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
男人所不知道的是,遵從血性隱隱興奮起來的女孩同時仍能進行超乎尋常的理智思考與觀察。
嘉音很好奇,為何像那樣強悍的人的眼神居然會好懂到連自己都能辨明。在她談及月詠時,他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溫柔和珍愛,全然不符合他那樣的形象。
也許是因為自己是個孩子,所以他並沒有太過防備吧。
嘉音猜測著。
直到不久後,她得知了真正的原因並不僅在於自己是小孩子的關係。
將死之人,又何必對素不相識的陌生孩童完美地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