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不露相。
那殿直稍一遲疑,小皇帝便已不悅地喝令:“還不快去?”小皇帝如何都不信慕容復能開六石弓,一心等著看他的笑話。
“是!”那殿直慌忙應了一聲,很快便取來了庫中已積灰多年的六石弓,又令屬下將靶子後撤二百步。
箭靶原就不大,二百步開外只能隱隱看到一個小黑點。慕容復卻全不以為意,只不緊不慢地試了試弓弦,瞭然道:“這弓許久不曾用了罷?弓弦尚需調整。”
小皇帝正在肚中暗笑慕容復裝模作樣,聽了這話當下便道:“不若換一把輕一些的弓,慕容卿你說可好?”
“無妨,微臣識得如何調整。”慕容復卻處之淡然地搖了搖頭,自行緊上弓弦。接著,他雙腿分立與肩同寬,手指輕輕一捻,原本扣在掌心一隻長箭便架上了弓弦。“官家,射箭之道當心定、手穩、眼準,三者缺一不可。只要堅定信念,蓄勢而發……”只見他在說話間緩緩拉開弓弦如抱滿月,只這一瞬間,他整個人的氣勢瞬間森然,好似自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即刻變成了威風八面所向披靡的大將軍。“則必定勢如破竹、戰無不勝!”
小皇帝只聽得弓弦“嗡”地一聲清響,那支箭即刻離弦而去。長箭飛馳猶如白虹貫日,瞬間便將二百步開外的靶心穿透,然餘力未絕又穿透了靶子身後的一株大樹,“嘭”地一聲將那樹幹炸出了一個碗大的窟窿,直至狠狠釘入地面箭尾鵰翎仍兀自顫動不休。
慕容復隨手放下長弓,向小皇帝深揖一禮,沉聲道:“官家,時辰不早了,微臣告退!”說罷,便揚長而去。
小皇帝的面色一陣黑青又一陣赤紫,許久方咬牙道:“去把那靶子抬來給朕瞧瞧!”
小皇帝身邊的內侍聞言急忙應了聲“是”,飛奔過去將那箭靶給抬了過來。眼見那箭靶上的紅色靶心如今變成了一個圓洞,小皇帝的面色不由又是一變。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伸手試探著去摸那個圓洞,哪知手指方一觸上靶面,那面以硬木製成的箭靶竟瞬間碎裂。小皇帝不知內因只當是那內侍撞壞了箭靶,即刻勃然大怒,一腳將那內侍踹翻。“狗才!連個箭靶也拿不好!要你何用!要你何用!”又隨手抓起掛在一旁的軟弓劈頭蓋臉地向那內侍身上抽去。
那內侍見小皇帝這般大怒登時魂飛魄散,急忙撲倒在地抱著頭顱連聲哭喊:“官家饒命!官家饒命!”
小皇帝身邊的殿直卻是懂行的人,眼見小皇帝實在鬧得不像樣,急忙上前勸道:“官家息怒!此事,原不怪這位閣長!若是屬下沒有料錯,慕容大人習的是內家功夫,方才他一箭射出,這箭靶就已經被震碎了。”
小皇帝這才收了腿,氣呼呼地瞪了那內侍一眼,見他灰頭土臉眼淚鼻涕糊成一團,不由更是厭惡,只道:“童貫呢?他病了幾日,死了沒有?”自從大半年前太皇太后將他身邊的宮女內侍清理過一回,也唯有童貫合他心意。沒想到那日設計慕容復不成,童貫便說心口疼告假了。小皇帝暗忖童貫這身病是假、心病是真,唯恐太皇太后知道首尾要取他狗命。
那內侍聞言趕忙哽咽著跪起身,竭力壓制住驚恐的語調回道:“回官家……童大伴……童大伴他……”
“有話就說!”小皇帝心情不快,哪有那閒情等那內侍磨蹭。
內侍猛然一驚,忙道:“回官家,童大伴昨夜忽然嘔血不止,太醫查不出緣故也束手無策。到了後半夜,他忽然吐出幾塊碎肉……死……死啦!”
那內侍此言一出,小皇帝即刻想到了當日慕容復推開童貫的那一掌。只見他面色一青,原本拎在手上的軟弓瞬間滑了下去。
慕容復辭別小皇帝之後卻也沒急著離宮,而是轉道去了慶壽宮謁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是一見慕容復便嘆氣,只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