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裡之間相處,最最要緊的一條就有來有往,要只來不往, 別說一個舉人家裡,就天王老子家時間長了也沒人搭理。
三清搬到這邊來之後, 把家裡給收拾順當之後的第一件事,就帶著鈴鐺和壽兒買了好些肉菜和罈子回來,把平時在家吃得最多的泡菜,醬辣子和鮓魚臘肉全給做了許多。這些東西京城少見,自家做的不貴又好吃,拿出去跟鄰居們之間走個關係再沒比這些更合適的。
當時那陣仗大得把胡頭兒都給驚動了,胡頭兒還以為他們倆為了買宅子把手頭的銀子花完了,這會兒在屯吃的,立馬又自己拿了二十兩銀子過來要給陳景應急。
陳二爺這輩子什麼時候得過旁人的接濟啊,頭一回被胡頭兒這麼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往懷裡塞銀子,那滋味可真說不出來的複雜。覺得好笑之餘又無可避免的覺得感動,畢竟這世上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之又少。
感動歸感動,二爺還挺要面子一人,打死也不可能收胡頭兒的銀子。可人胡頭兒又覺得送都送來了就沒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就為了這個兩人差點為了二十兩銀子在陳景書房裡打起來,最後還胡頭兒武力鎮壓略勝一籌,把銀子往桌上一拍就走了。
不過胡頭兒也沒虧,那二十兩銀子就成了他在陳家蹭吃蹭喝的敲門磚,從那天起這位爺就差把床給搬到陳家小院兒裡來了。
之前那一大罈子吃完了的鮓魚起碼有三分之一都進了他的肚子,這不,鈴鐺還說著話呢,也不知道他聞著味兒還提前算好了,反正不早不晚的又過來了。
「小鈴鐺,你這孩子得大方些,一罈子魚不算什麼,趕明兒得了空我帶你去城外釣魚去,到時候咱們釣他個百十來斤,想做多少就做多少,咱天天吃。」
「胡大哥你就別逗她了,上回這幾罈子就把我們累得夠嗆,滿院子的味道三天都沒散。我都答應鈴鐺今年就做這一回,你可不能讓我言而無信啊。」
鮓魚南邊幾個靠著大江大湖的府州特有的一種食物,魚一定要新鮮,最好剛從湖裡打撈上來還活蹦亂跳的那種,把活魚處理乾淨再拿食鹽和紅曲一起醃製半月就能吃。做法倒不難,就收拾魚的時候太麻煩,一年做上一兩回倒還行,總這麼折騰可不成。
「你看看,咱們陳二奶奶就性子好,連這個都不願折騰人。」胡頭兒也不空手上門,也不知道他從那兒倒騰來好些瓜果梨桃,先自己提溜進來一小筐,緊跟著又讓壽兒跟他一起抬了一大筐進來。
陳景原本還在書房裡溫書,可實在架不住外邊動靜實在大,也放下書本子出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胡頭兒,最近好幾天不見你人,去哪兒了,回來也不說回鏢局就往我這來,還把東西都往我這兒搬,不怕鏢局的人說閒話啊。」
「一點果子不至於,再說大頭我都送回去了。我這天天在你家吃飯還省了鏢局的伙食,不就找補回來了。二奶奶,咱今天還把上次吃的那生醃果子做上吧,現在的天忒熱,納涼全靠您那果子,往井裡頭鎮一鎮再吃,吃一個一天都舒坦了。」
這個時節進京的人多出京的人少,胡頭兒他們到了京城就一直沒接到回荊州的鏢。不過鏢局的生意一直都這樣,誰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回不去就在京城待著唄。
幾人平時也跟著京城這邊的鏢師一起走一走就在京城周邊的鏢,掙得不多但也夠用了。這回這些瓜果梨桃就回來的路上碰到一果園,胡頭兒突然想起三清之前做過一次生醃果子。
那滋味又酸又甜,吃上一個牙都能酸倒。可過後嘴裡留下的甜和果子的香,又叫人實在停不下來,直到最後牙都酸倒了還得一個勁的說好吃。
這年頭新鮮瓜果大多都得應季吃,要不然等到了冬天想吃口新鮮的還真不容易。所以三清看了看筐裡的果子,想都沒想就馬上做好了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