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別!”趙主任趕緊伸手打斷他,“你叫我哥就行,這事兒真沒什麼可謝的,你是顧老師的兒子,就衝這個我什麼忙都幫!”
顧之澤有點兒不好意思。
“真的,小顧,”趙主任說,“我念書那會兒顧老師可真是沒少為我費心,要不是他,別說醫學院了,我估計我連二本都考不上,我感激他一輩子。”
“可是趙哥,我知道這事兒挺棘手的,我真挺不好意思的。”
趙主任不說話了,他盯著眼前的咖啡杯愣了幾秒鐘,然後抬起頭來用種決絕的口吻說:“我跟你說實話吧,我肯幫你這個忙有三個原因,一是顧老師的面子就,二來呢,我們醫院有些事兒我也早就看不慣了,但是我人微言輕想管也管不了,媒體要能說上話那自然是好事;三來呢,我已經打算離職了,我愛人在美國,我想去美國發展,所以……你看,我現在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趙主任從書包裡拿出一個牛皮紙大信封遞給顧之澤:“這是你要的病歷影印件,我大致看過,沒有刪改過,基本可以斷定是原件。上面給出的病情記錄和相關醫囑也沒有什麼問題,這個病人是因為心衰引起的多臟器衰竭,在搶救後期的確需要大量輸血和注入高蛋白藥物,還需要輔助一些非常昂貴的自費藥物來提高抵抗力,說白了就是延續生命。”
顧之澤聽得心都涼透了,這張病歷竟然真的沒有問題嗎?
“但是,”趙主任話鋒一轉,顧之澤立刻振作了起來,“也還是有問題的,比如輸血量有點兒大;還有這種特價藥,他開出的劑量夠三個人服用了,而且這種藥非常昂貴,僅此一項多收取了將近12萬;還有這種支架,我們外科做手術也經常會用到,也的確很貴,但是從病情上看沒有必要用三根,兩根就可以。當然還有其他的重複檢查,比如一週做五次核磁等等,這些是完全沒有必要的。要是這麼算起來,我覺得他至少多收了50萬。”
顧之澤長長地吐口氣,這就對了,跟他們昨夜估算出來的價格基本能對上了。
趙主任勉強地笑一下說:“其實作為一個大夫,我們醫院出了這樣的事情是挺丟人的。我也不怕你笑話,其實幾年前我做醫生時就知道這種事兒了,但是那時還沒這麼誇張,最多不過多開點兒檢查專案和進口藥。但是這兩年情況越來越糟糕,病房還好些,尤其是急診和icu,因為都是命懸一線的病患,家屬是顧不得計較錢的。”
顧之澤看著那厚厚的一沓子病歷,指著輸血這一項說:“趙哥,這個……你能我給解釋一下麼?”
趙主任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帶著幾分驚訝的神色看著顧之澤,沉默了半晌以後苦笑了一下:“還真被你看出來了,我以為能糊弄過去呢。”
顧之澤掛著謙遜的笑,可心裡卻想,整本病歷就這麼一個漏洞,我怎麼可能漏過去!你當小爺我真是豬八戒麼?
“你先說說你是怎麼想的,”趙主任用下巴點點病歷,“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們事先查證過,如果按照這上面的收費計算,這個病人的輸血量遠遠超過了人體承受極限。如果這些血全都輸進去,不,只要輸進去三分之二,這個人一定會死亡的,而其他的專案,不管是核磁共振檢查還是那個支架,僅僅只是‘沒必要’做的,可如果做了也沒什麼太大的危害死不了人。所以從整本病歷的醫囑上看,這個輸血量其實是唯一的漏洞,這明顯是黑幕,你說是醫療事故也行。我們也只能憑這一條來洗刷罪名,還病人家屬一個公道。”
顧之澤笑了一下,挺直了腰背坐正:“趙哥,我想知道這個輸血量是怎麼回事,血液科和icu串通好了嗎?”
趙主任挑挑眉,驚訝之間流露出讚賞的神色。
“我知道醫院的相關流程,”顧之澤鎮定自若地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