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途不屑:“我以元神為代價才施出了這輪迴咒,你這陣法頂多只能挽留她片刻罷了。”
“你也太小瞧我們塗山族的陣法了,片刻已經夠了。”塗山九齡在身前布了結界,站到風衷背後,一手搭在她肩頭,忽而用力一扣。
陣法光芒愈發亮了一些,風衷身上湧入一陣溫熱綿力,引著沉沉死氣往外而去。她震驚地扭過頭,那死氣已經順著塗山九齡的手臂蔓延過去。
從不知道這陣法還有這作用,風衷被禁錮地無法動彈,竟連話也說不出來,眼睜睜地看著黑沉沉的死氣進入了她體內。
鬱途一掌拍在結界上,塗山九齡身心一震,強忍下去,一手理了理鬢髮,冷哼道:“現在知道急了?當初你入侵青丘時,我就該好生教訓你了。”
鬱途盯著她身上越聚越多的死氣:“你教訓我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些吧?”
塗山九齡懶得理睬他,將下巴擱在風衷肩頭,低低笑道:“種子,我終於知道為何我至今還沒沉睡了,就是為了等你啊。你是女媧大神留給世間的希望,怎麼能入冥府呢?人間還等著你拯救呢,可我不一樣,我已經煩夠了,族裡那些小崽子就不說了,光是秀秀就讓我夠頭疼的了,我早就嫌棄這世間了。”
風衷臉色焦急,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塗山九齡沒了力氣,緩緩坐了下去,握住風衷垂在身側的手,忽然笑道:“你看這樣像不像以前,你剛出生那會兒我也這麼牽過你的,如今怎麼顛倒了呢?”
風衷記得,她出生七日便長成了少女,前七日一日一變,幼童模樣時,剛成年的塗山九齡跟著母親來看她,牽著她的小手在母皇山裡走動,一路呵護備至:“哎喲慢點慢點,別摔著……”
第二次見面時她已成少女模樣,塗山九齡挽著她的胳膊抱怨:“我母親總說我沒出息,管不了塗山族,唉,煩得很!管什麼嘛,我才不想擔那些個責任,恨不得一頭睡過去才好。”說完自己哈哈大笑。
風衷也忍不住笑了:“可是女媧大神說哪怕只是個凡人,生來也有自己的責任,你便忍忍吧。”
現在這個當初口口聲聲說著最不願承擔責任的塗山九齡卻為她承擔了最重的責任。
鬱途隔著結界冷冷道:“休怪我沒提醒你,這輪迴咒可是解不掉的,哪怕你是有數千年道行的狐仙,我也照舊可以帶你入冥府。”
“嗬,口氣忒狂,當老孃是普通凡人不成?”塗山九齡坐正身子,忽然閉眼開始施法,周身狐火纏繞,悉數往鬱途身上燒去。
鬱途渾身浴火,退到角落邊被陰氣層層覆蓋才滅了狐火,身上卻沒什麼,心口卻是劇痛,元神又受了重創,便知她已用盡全力。
看來她是打算帶著輪迴咒沉睡了。
塗山九齡歪了歪身子,忙又握住風衷的手才穩住,她捏了捏風衷的手心:“種子啊,一定要恢復人間,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我知道你能做到的,我一直等到今日,家母沒了,上古神們一個個亡歿了,你不能放棄,不能啊……”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陣法裡的光芒也淡了下去。
結界顯出弱態,鬱途忍著傷靠近,被陡然一陣生氣震開,風衷坐在地上,懷裡攬著塗山九齡,一手緊緊握著豎在地上的龍桑杖,手背上幾乎凸起青筋。
“唉,你這是什麼眼神,別擔心。”塗山九齡靠在她肩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我早就想好生睡個覺了。”
洞外的曦光終於衝破了結界,剛要進去,聽見一聲巨響,抬頭便見洞頂被穿出了一個豁口,鬱途飛身而出,一接觸日光便以陰氣層層覆蓋了自己,白袍之下一手握著方君夜的畫卷。
青玄不甘心地追了上去,曦光想喚她已來不及,連忙進洞,就見風衷攬著塗山九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