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姜點了點頭,手指摸到車票票沿兒:“這老闆倒是奇人。明知幾個小夥伴一道來玩,送人票還不送一個班次。剛年初就慷慨大贈送,做生意也不容易。說說名字,我要是下次來,一定住那兒。”
程放繼續編:“藏文,名字不認識。”
聞姜再度盯他,視線筆直不挪移,程放又重複一遍:“你挑一張。”
聞姜見他急於塵埃落定,反問:“誰告訴你我要去成都?不去。”
程放略帶懷疑地看著她:“你別騙我。”
聞姜很認真地微微一笑,手臂擱置在桌面上:“那這樣,交換。你告訴我誰讓你來的,我就告訴你我騙沒騙你。”
程放驀得將剛垂在票面上的視線抬起來再度看向聞姜:“沒人,我自己想來。”
聞姜笑了下,把三張票都抽過來,壓在奶茶杯下:“好。我知道了。那謝謝你,回去吧,再……見。”
程放沒久留,單純覺得聞姜最後那個詞說的時候頓的奇怪,像是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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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放剛走沒多會兒,陸時寒一向靜寂的手機震了起來。
老王下車抽菸,陸時寒坐在車內接了起來。
是朋友傅硯笙。
拍反戰的紀錄片《傷疤》的時候,他在大馬士革認識的生死之交。
他們一起看過那城市被數千年時間鐫刻沉澱出的靜謐而瑰麗的景色,也一同見過沖天火光裡支離破碎的土地和襲擊過後殘屍遍地的慘狀。
行走中東,傅硯笙帶著一架相機,他手裡是攝影機。
條件艱苦,近乎風餐露宿,他們在動盪的環境裡和腥風血雨作伴,交換彼此的歷史,也談過心。一起握過槍,蹲過廢墟,也曾直面過別人眼睛裡的創傷。那些都是難以磨滅的印記。
也不光是相機。他第一次見傅硯笙,那人身穿媒體防爆服,一側塞著水,一側塞著防毒面具,扣著墨鏡,全副武裝。
如今都回國,那些過往裡的硝煙也在試圖淡如雲煙,雖然遺忘很難。
傅硯笙上來就問:“新專案搞藏文化?”
程放和傅硯笙的助理傅淨很熟,陸時寒並不意外傅硯笙掌握他的行蹤。
“不單純是。”陸時寒問,“傅淨聽程放說的?”
傅硯笙嗯了聲:“是。不光說了這個,還說了別的。”
陸時寒眉微擰啐:“這小子,丁點兒事兒都藏不住。”
傅硯笙笑:“程放也就只敢跟傅淨說,其餘的你放心。不好奇他還說了什麼?”
陸時寒沒接,反問:“你打來,不就為了問你聽到的嗎?”
傅硯笙一愣:“知道你小子瞭解我。是那個嗎?”
陸時寒淡淡回:“哪個?”
傅硯笙不急不慢地說:“四年前把你逼到大馬士革思考人生的那個。”
陸時寒動了下唇,否認:“不是。”
傅硯笙死磕:“不是那個人,還是你沒擱那兒思考人生?”
真下起了雪,雪花撲簌落在車窗上,陸時寒截斷傅硯笙的話題:“你寂寞,就讓傅淨給你介紹女人,別用那時間來八卦我,煩。”
傅硯笙見他迴避,也斂了笑,叮囑:“十六,你清醒點兒,別犯傻。這個世界上最不適合你的女人,就是那一個。”
陸時寒降下車窗,冷風裹雪吹進來:“我有數。”
電話接到這裡,他想問老王借只煙。
他靠近過,理智又在衝動過後告訴他不應該繼續往前走,所以他停了。
他也提醒過自己離她遠點兒。
他忽遠忽近,忽冷忽熱,莫名其妙。
他甚至儘量面對她時斂了大多數的表情和言語。
活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