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啦——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媽你最好啦,我不要嘛!」
少女抱住女人的胳膊,往前走了幾步,女人嫌棄地躲開了她懷裡的西瓜,但任由她像是隻貓咪一樣在懷裡蹭來蹭去。
而隨著她的動作,她的臉逐漸出現在鏡頭前。
看著熒幕上熟悉的柔和麵容,庫洛姆下意識向身邊的人看去,那裡緊閉雙眼的少女有著相同的面孔。
庫洛姆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她不敢置信地死死盯著螢幕上的少女,「這裡面為什麼會是阿裕?」
無論眼前的劇情如何溫馨,可他們沒有人忘記剛才那座塌陷的城市。她的聲音近似尖叫,她感覺自己的喉嚨乾澀起來。
「是相似的臉嗎?」庫洛姆自欺欺人地問著其他人,但螢幕裡下一秒就給了她答案。
「林裕!」女人無語地低頭捏住少女的臉,白軟的臉捏起來就像是在捏麵團,「你要是敢把西瓜汁蹭到我衣服上,我就打電話讓你姥爺再拉著你開始天天晨跑。」
叫林裕的少女乖乖任由她捏臉,可憐巴巴地眨眼睛:「對著我這麼可愛的人,你真的忍心嗎?」
女人微笑:「非常忍心。」
「嗚。」林裕假哭,「都說美人刀人刀刀致命,古人誠不我欺——」
女人鬆開手,笑得越發溫柔:「感謝你自己吧,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她抬腳準備轉身離開,男人悄悄瞥她們一眼,發現不會殃及到自己,對林裕露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迅速退回房間、關門,一氣呵成。
被留在原地的林裕被男人的動作氣得在原地跺了跺腳,嘟囔著「不講義氣!」,然後瞄到走上樓梯的女人真要拿出手機,她連忙隨手把西瓜放在走廊的櫥櫃上,往前追上女人。
少女跑動著經過了牆上的窗戶,窗外的畫面也在熒幕上一閃而過。
庫洛姆閉上了眼,眼淚滑出了眼眶,她已經猜到了結局,再繼續看下去對她是無法忍受的殘忍。影片似乎也意識到這樣的緩慢進展沒再有必要,既然所有觀眾都猜到了結局,那麼便要為他們放送最高潮的尾聲。
故事的劇情飛速前進,少女追上了女人,但她拉住女人的胳膊,軟綿綿撒嬌的腔調才剛發出了一道音就被驚懼扭曲成驚恐的尖叫。
鏡頭顫抖,故事裡的兩個人也在樓梯上發抖——不是她們在抖,而是整個世界都在發抖。
「是地震!」女人反應很迅速,「芋頭你去那邊躲好,我去叫你爸!」
樓上響起門開啟的聲音,還有男人逐漸變近的擔憂聲:「是地震了嗎?你們沒事吧!」
男人的身影出現在樓梯的邊緣,螢幕上的他瞳孔緊縮,似乎高喊了句什麼。隨著一聲劇烈的撞擊聲,鏡頭驟然變黑,只剩下嘩嘩,像是液體流動的聲音在螢幕裡,在偌大的放映廳裡,是唯一的聲音。
那聲音響了一會,暗下的光重新亮起,末日之景於螢幕顯現。
城市、山林、海島、地下,到處的到處,只剩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或許就是死了的寂靜。
這座城市死了。
這個世界死了。
人類死了。
生物死了。
世界迎來了末日。
沒有任何的生命倖存……
等等。
螢幕倏忽閃回到剛才的樓梯,書房、樓梯、少女女人男人,全都不見,那裡是破碎石塊和坍塌樓房的廢墟。
音響安靜下來,什麼聲音也不再響起後,鏡頭的真身從鏡頭後走到了熒幕裡——一隻白鴿踮著輕巧的爪子停在了廢墟中垂落的手前,鴿子歪頭,好奇地探出了脖頸。
黑色的眼珠裡倒映著沾滿血跡的玩偶頭花,它的喙彎出弧度,近似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