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講究迷信,怕手沾屍體帶來晦氣,兩個船工沒拿到錢,手不沾屍,只是負責將屍體拖到河邊來。岸邊其他人都是圍觀,甚至連沈淮司機都站在河灘邊猶豫,看著沈淮與王衛成下河去,才落後半步跟上來;倒是最先下河卻給船上人打得頭破血流的那個青年不講究這些,先趟到淺水裡,拉住兩具小孩屍體的一角……
中年警察在河心處上了船,看著沈淮、王衛成,還有剛才那個給打破頭的青年下水去拉屍體,也不敢有絲毫的遲疑,直接從船頭跳下來,幫著將兩具小孩子的屍體往河灘上拖。
這時候四安鎮黨委書記沙建國、鎮長周軍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怕給罵得狗血淋頭,也擠過來搭把手,將兩具小孩子的屍體一起送到嚎啕大哭的家長跟前。
看著已經河水浸得發白、浸得浮腫的兩具小屍體,看著一箇中年婦女當場哭暈過去,沈淮也是神色黯然,看著圍觀的村民,也說不出什麼場面話,從王衛成手裡接過衣褲,走到一旁坐下來先穿起來。
四安鎮黨委書記沙建國跟鎮長周軍,撿來他的工作證,遞過來說道:“沈縣長,我們工作不到位……”
“現在不是你們做檢討的時候,”沈淮說道,“鎮上要派專人配合家屬搞好殮葬工作,家屬要有什麼要求,只要是合理的,鎮上都要儘可能的滿足、積極配合,做好安慰工作,不要再推諉,把人心推寒了……”
鎮長周軍說道:“我去吧。”派出所有警車過來,他就直接指揮警車將兩具小孩子的屍體跟家屬送回去,他本人也跟著車過去,安慰家屬的情緒,爭取以最快的時間,讓這件事平息下來,不至於再擴大影響。
家長與小孩子的屍體都由警車送回去,圍觀的村民也就陸續散去,
沈淮看著那個最先要下河撈屍,卻給船上人打得頭破血流趕上岸的青年,絞了兩把浸溼衣服就要離開,喊住他,走過去,指著他結了疤的額頭,問道:“你這邊有沒有事?”
“沒什麼事情,不流血了,”青年說道,“不打擾沈縣長跟沙書記你們談工作,我先走了……”
“還是讓鎮上派車送你去醫院處理一下吧。”沈淮說道。
“你是那個楊海…海…”沙建國這時候看著這青年眼熟,一時間也忘了他的全名叫什麼,說道,“你叫楊海什麼來著了,最後一字到嘴邊,我倒忘了……”
“我叫楊海濤,二月份鎮上招考司機,沙書記你面試過我。”青年楊海濤道。
“對,對,對,你就是楊海濤,”沙建國記憶力不差,剛才就卡了一下殼,說道,“我對你有印象,東沙村的,年初從部隊退伍回來,優秀班排長,得了不少獎勵,二月份鎮上招考司機,有二十來個人報名,你的綜合成績不是第三就是第四,很可惜鎮上只招考一名司機,”說到這裡,沙建國跟沈淮帶有惋惜的說道,“他是個好青年,我跟周鎮長前兩天還談起他說可惜來著呢。”
沈淮開始在全縣推動機關事業單位人員招考制度,但具體執行時,他不會相信下面一點手腳都不動,一點貓膩都不帶。
所以,他也無從知曉楊海濤到底是成績差一絲給刷下來,還是說唯一招考上的司機背後有過硬的關係。
不過,沈淮知道沙建國這時候說這些話,去贊、去誇楊海濤,無疑也是看到他對楊海濤有所好感,希望能夠來減輕今天這件事對自己的負面影響。
沈淮想到基層的情況複雜,什麼事都要追根問底、什麼事都要追查到底,並不是務實的態度,工作還得慢慢去推,一步步去做,無意就今天的事情過度的去追究誰的責任,打量了楊海濤兩眼,跟沙建國說道:“既然是好青年,你們鎮上就應該主動吸引……”
“對,對,沈縣長的指示我們一定照辦,”沙建國見沈淮的話軟下來,也就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