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事蹟,李長笑雖皆一筆帶過,言語簡單平淡,既無慷慨激揚的陳詞,也無抑揚頓挫的語調。但就這般平直論述,已令張茉熱血沸騰,心想無論什麼時代,皆不乏波瀾壯闊,意氣凌天的壯烈之輩。又想自己武道修行,若能將武道走出模樣,傳出模樣。日後人族面對外族,多得幾分自保力,便也是心滿意足了。
李長笑道:“你所遇到的‘拒南流’,便是封海產物之一。你竟到了那兒,處境當真危險,當真危險。”連說兩聲危險,表情亦漸凝重。
拒南流距離洪荒天下依舊甚遠。但水流裹挾,便再難脫身,屆時只會離洪荒天下愈來愈近。倘若入了洪荒天下,更有淪為“口糧”“人畜”之危。
洪荒天下週遭海域,又九重“拒南流”,一層比一層激,九重拒南流,便足以叫大部分猛獸難出大陸。再者,周遭海域無數迷宮秘境分佈。稍不注意,便在秘境中迷路受困。
李長笑念及此處,也覺萬分慶幸。張茉此刻與自己對坐飲酒,而非仍困在海中。不住繼續問起之後事情。
張茉聽李長笑說起,方知自己當時既已陷如此險境。自己脫困壯舉,實勝過“花粉迷林”那次。但卻不覺自得,深知上次脫困,自己全仰仗福源眷顧,命不該絕。她個人所能左右的情況甚少,大多時候隨波逐流。
張茉遇到拒南流,遭海水裹挾,不得向南。當時張茉粗略估計,怕日行數千裡。如此危局,張茉反而淡然,心想:“老孃都這樣了,還能多糟?要來什麼便來罷!”任由海水衝擊。
如此又飄月餘,忽見一艘木輪,似在與浪潮抵抗,欲朝北去。張茉看得清晰,心中大覺奇怪:“此處離扶搖天下已經很遠,怎會有船隻到此?再且說了,這船隻樣式,似已是幾百年前的產物,當今天下,凡大型船隻,皆容有天機道成果。”
但又想:“既朝北去,又是船隻,我如此朝南漂流,絕非好事。不如試試求其搭救。”心下已有良計,喝一口海水,再高高吐出。
水柱足有百餘丈高。立時被船中人覺察。四五人站自甲板,衣著樸素,指著張茉方向道:“那是什麼,竟射出百丈水柱,莫非是甚麼大魚?”
其時海上正起大霧,大輪顯眼,張茉目光銳利,相距數千丈看得清晰。反而船上之人,想看清張茉卻大大不易,一時猜測四起。
五人各道:“莫非是上尊傳呼?”“呀!確有可能,快過去瞧瞧。”“上尊傳呼,切不可怠慢。船上尚有些貢品,待會到了附近,便傳投給上尊享用,我等切不可失了尊卑。”“有理!”“有理!”
便使將大輪而去。
張茉見大輪駛來,本覺自身得救,心下一喜。但立時又想:“不對,我這身束縛,連我自己都奈何不得,旁人怕也決計難以解開。他們撈我上船,若要對我不利,我豈不又任人宰割?此地如此偏遠,縱使是平日好人,到此怕也難掩惡性。且我生得貌美,難保旁人不起異心,倘若欲行不軌,還不如就叫我海上漂著。”張茉一番設想,絕非多慮,她樣貌自不差,海上飄浮已久,太陽雖烈,日日照射,竟不見膚色變黑。如此落難美人,孤零零飄在海水,船上若有男人,起色心、異心已是必然。
於是大輪駛來,張茉反想:“我何須與他們碰面,只需藉著大輪,脫離這片浪潮即可。”使出“千斤墜”的尋常功夫,噗通一聲沉入海中。
大輪駛到。五名男子跪在甲板,喊道:“上尊傳呼,可有要事分佈?”五人五體投地,渾身顫慄,甚至不敢亂看。久不聽回應,更是渾身顫抖,懼色難掩。
張茉雖沉入海中,卻聽得清晰,心中好笑:“原來將我當做他們上尊了。這夥人怕是海匪一類。我更不可露面。”正這般想著,船上之人又道:“上尊,我帶了貢品孝敬您。”說罷,便朝海中投入許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