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澍遠心頭一驚,悲涼之情頓然而生,他咬咬牙:“娘!怎麼能這樣說呢!”
“廢話!”此地人多,她也怕被人聽了去,不好再多說下去。
“總而言之,待會兒要是那宿夫人不問便罷了,若是問起,你可不能胡亂答應,聽見沒有?”
曾澍遠:“……”
穆信站得雖離他二人很遠,但耳力極好,自是將此話盡數聽見。起初他倒以為曾澍遠是一個可以讓她託付終身的人,如今想來,卻不過爾爾。
床上初然依舊沉沉睡著,藉著燈光,她閉著的眼,輕輕滾動了一下。
藥方寫好,張大夫遂遞給陶木晴,自己收拾藥箱準備離開。見得滿屋子的人都還在得知病情之下愣住,連動也不動,他不由輕咳了一聲:“病人要好好休息,你們還是別打擾她比較好。再過個半個時辰她就會醒了,屆時再來瞧也不遲。”
陶木晴回頭擔憂地朝初然看了一眼,終是垂頭輕嘆了一聲。
“大家都還沒用飯吧,我讓廚房準備了些菜餚,大家且去前廳用飯。舍妹的事,實在是……讓大家費心了。”
聽她這麼一說,眾人也只好先從屋中出來。
外面月色正濃,街上洋溢著的仍是花燈會熱鬧的氣息,歡快的歌樂從遠處傳來,在寂靜的院子裡慢慢迴盪。
穆信站在門前,牆外的煙花在他臉上炸開一抹亮光。
明日就是初然盼了許久的燈會了,也不知她是否還有這個心情在街上賞燈遊玩。
如今遭遇這樣的事,此後還會不會有人願意與她走完後半生?曾澍遠姑且如此,更不用說別人。這畢竟是一個世俗的世界,她又這麼在意別人的目光,往後……
……
穆信在門前矗立了良久,把適才大夫的話在腦中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小廝提醒他,他方才回神。
前廳眾人已經用過飯了,此時並沒什麼胃口,不吃也罷,估摸著初然還不曾醒來,又想到她要是醒了知曉此事,只怕見到旁人又會十分難過。索性就想在別處走走罷了。
走了不多久,剛拐到迴廊之處,就聽得旁邊花叢裡有爭吵之聲,側耳細細傾聽,說話的正是曾澍遠和莫大娘。
“你怎麼這麼死腦筋?那丫頭的病又不是你害的!你還想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不是?”
“可我們總不能出爾反爾啊。方才還說了提親,這會子又說要走,人家會怎麼看咱們?”
“面子重要還是孫子重要?”莫大娘伸手就在他腦門兒上一陣狠戳,“你還真要娶這不下蛋的雞啊?那我曾家的香火怎麼辦?”
曾澍遠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娘!你!……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人家!好歹她也在病中幫過我們。”
“對,你說得對,知恩要圖報。你要娶她也行啊,我同意,但她要進門,定不能做這正妻的位置。”
曾澍遠大驚:“咱們什麼人家,難不成還要指望我納妾麼?”
“怎麼不行?”莫大娘挺起胸來,趾高氣昂,“你現在可是王爺舉薦要去醫官院的人,那可是給當今聖上做事兒的地方,往後還不是前途無量麼?她不過就一個小小的江湖女子,我還沒嫌她高攀了咱們。”
“可……”
後面的話沒有再聽下去,原打算往花園走的,穆信轉了步子,改道去了前廳。
尚沒進門,就在青石板鋪的小路上看見陶木晴和石晏,不知他們是否在談私事,自己冒然打攪好像有些不太好。穆信正遲疑著要不要往前走,卻見石晏焦急地撓著頭,說道:
“這可怎麼辦啊?你說她會不會想不開?”
“不會的,不會的,阿初不是那樣的人。方才的話恐怕被她聽見了……”陶木晴來回走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