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乾的事卻是讓人驚訝的。
他先前只知道他們這一群亡命之徒所能存活的鬼市,是一個身材魁梧有著赤紅色頭髮的南疆漢子操辦的,南疆嘛,民風彪悍又不懂甚麼世俗,大部分都是來跟你硬拼硬的,上身也經常裸著刺著他們中原人不識得的詭異圖騰。
直到……那天那個在他們面前威武的不得了,在蘇提燈面前萎的不得了的傢伙,恭恭敬敬像只大狗似的跟在他身旁跑前跑後的忙活。
最後還是那個孱弱的男子當先發笑了:「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你老跟著我幹甚麼?我就來看看怎樣了而已。」
「好的好的,主子您慢看。」
……王忱當時只是疑怪,那人怎生白天都要打亮一盞燈籠,莫非眼睛不好使麼?
誰知道旁邊就有比他先起鬨問出口的人,叫那個南疆漢子一巴掌給拍遠了:「都滾,別圍著我家主子身邊轉,滾!」
於是眾人都夾著尾巴滾遠了,也是那一天才知道,原來這鬼市,竟然是這麼一個弱不禁風的人操辦起來的。
但無論怎樣,他們都打心眼裡感激他給的這條活命路。
那時候他險些家破人亡,被追債一路從北面追到南面,上有老母下有小兒,哪一個拿了抵命去都是心頭肉,捨不得。其實他先前是位遠近聞名的大孝子,只不過娶了一個極其敗家的婆娘之後,他的一切都變了,最後那婆娘還卷錢跑了個乾淨。
多少次絕望懦弱的想要自殺……直到有兄弟朋友告訴他,要不你就去鬼市活著吧。那裡能要的,本也就是一些不人不鬼的傢伙了。
好在有點功夫底子,朋友路子又多,二話沒說去弄了株難求的毒藥來,倒也讓他賣了筆大價錢,尤其是後來蘇提燈得知了他家裡這檔子事,那南疆漢子說:「因了主子的意思,對你多加照顧。以後你多接些線過來,我們也會給你錢的,極盡榮華富貴不敢言,富甲一方還是可以辦到的。」
是了,他現在確確實實富甲一方了,而且……
蘇老闆別的沒有,一條殘軀都是死撐著的,但是,他有的是錢。
他有時候也想不通,蘇老闆在他眼裡就是一個溫和的大善人,為甚麼也會和他們一樣不人不鬼的存活著,還操辦了這鬼市。
也是後來才知道,他需要續命的藥材,實在太過稀珍,不走這麼一條路子,根本行不通。
於是他就在心裡更加同情眼前這個病弱的男子了。
蘇提燈關好了門走到他面前坐下,有些不悅道:「不是不讓你來這兒找我了嗎?」
「是是是,可是現在出大事了!蘇老闆……」話音還未待拔高,就見蘇提燈捏了捏眉心。
對方無奈道:「你上次來的時候後背的傷好了?」
王忱一驚,渾身汗毛都倒豎起來了,事太危急這便忘了他家那位悍妻這茬了,於是連忙放輕了聲音道:「正淵盟的來殺人了!」
「該。」蘇提燈平平淡淡的點評道,接過綠奴剛剛遞過來的茶,一面也給王忱遞了杯,「盡做些喪盡天良的事。我一開始辦鬼市純粹是為了給你這樣的人有條活路,又不是閻羅殿裡的鬼門關,甚麼惡鬼都往裡收的。」
「可,可……」王忱喝了口這極品的茶,此時卻也嘗不出個甚麼味道來,「那麼老闆你呢?他們不會盯上你麼?」
「盯上?呵,」蘇提燈冷笑了聲,「我是直接把狼給請家裡來了!」
重重將茶杯往桌上一放,蘇提燈有些無奈道:「祈安鎮的濟善堂有位薛掌櫃,這你可是知道?」
對方很誠實的搖了搖頭,那麼一個尋常的名字,別說祈安鎮,你就是長安也能一抓一大把。
「很好,」蘇提燈笑了笑,又是慣有的那副悲天憫人,「他是誰我倒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