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正梳妝!
不知是不是蘇提燈又把那盞幽藍色的燈籠隨手放在了鏡子旁,總覺的那幽藍的燈光映著他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在這大半夜裡梳頭……你招鬼呢還是招鬼呢?!
此刻再裝也裝不下去,光憑著初見時自己那份功力他也應該猜到自己醒了,於是薛黎陷索性拿起茶壺直接往自己臉上倒了倒,清醒了些,確定沒看錯,不是自己撞鬼了,這才開口道,「蘇提燈?」
「嗯?」蘇提燈把頭髮高高束起了,又隨手從袖子裡摸出個木簪來固定了,這才提著那盞燈籠幽幽的回到了桌邊,坐在了薛黎陷的對面,一眼掃到桌面上的水,又一眼掃到對方健碩的身體,蘇提燈神色黯了一黯——憑甚麼他健健康康,憑甚麼他內裡精湛,憑甚麼他融匯百家武學,憑甚麼……算了,他又不是那個人,自己何必那麼在意呢。
「薛掌櫃,小生奉勸你一句,你還是把衣服穿上吧,」蘇提燈看了看桌上的水,把原本打算伸手去拿茶壺的手又收回來了,淡淡道,「小心把女鬼招來。」
薛黎陷原本以為他會說句甚麼夜大風涼,他都準備好了回他一句這是夏天,你覺得冷,我不覺得冷,卻沒想到對方蹦出這麼一句話,當先所有對蘇提燈那幾乎飄過去又飄回來的形象也不害怕了,還沒等開口貧幾句,就聽蘇提燈異常鄭重道,「小生是認真的,其實小生來這裡第一天,就想跟你說,正淵盟這裡的房屋建造有問題。是個陣勢,大概正淵盟裡也有這樣的能人異人,這好理解,可是……恕小生妄斷,敢問正淵盟可是有走丟過甚麼人嗎?」
走丟過……甚麼人嗎……
薛黎陷覺得自己那一刻心都少跳了一下,拾掇好所有心情,這才開口,「此話怎講?」
「這陣勢屬陰性,招的應該是個女子的魂,薛掌櫃人正當壯年……嗯……還未娶妻不是麼?本就缺陰氣,所以我才說,大晚上你還是把你那身子好好包起來吧,別被女鬼盯上了,小心……嘿嘿嘿。」蘇提燈輕輕笑了起來,跟慣有的悲天憫人不一樣,反而添了幾分促狹的意味。
薛黎陷一時拿不定他是在說真的,還是在說笑了,只好鎮定的一邊套衣服,一邊反問,「怎麼說?」
「這宅子古舊,但是按照陣勢走向搭配著風水來看,確實是個引魂陣,這引魂陣也有講究,比如說咱這個宅子,常人走進來了都很難繞出去,它實際上是一個引魂陣配了個錮魂的走向,常人都走不出去,那少了意識的魂魄就更難走的出去了。但是沒有這死人的屍體也是白搭,困在其中,找不到附身的,自然也出不去了。就這樣青黃不接半上不下的卡著,換誰誰難受,正淵盟成立數百年,我倒不敢說這宅子是有多少年頭的,只不過定然不小了,路過的鬼魂可能一不留神就中了招,就留在其中了。包括我那天說聽到有人在喊乾瑞的名字,是不是乾瑞就招過甚麼鬼?」
「嗯,」薛黎陷難得正經的配合了下,還點了點頭,「很有可能啊。」
說完也不管蘇提燈了,自顧自又傾出一杯茶鋪到了桌面上,開始畫王八。
蘇提燈一開始沒猜出他打算幹甚麼,等看了半天他好像無非也就是寫寫畫畫,只是心下卻突然釋懷不下這個小動作——他也有這個習慣。
緘默了不過片刻的光景,薛黎陷打算不跟他糾纏這個鬼扯的話題,這裡面確實是他爹造成了一個陣,只不過是當初無聊建的不是麼?具體怎樣明天盤問盤問馮老不就清楚了。
「你再睡不著了吧?」
蘇提燈輕輕點頭,視線也從他在桌上一直轉圈圈的手上移開。
「那咱倆嘮家常吧,反正我也睡不著了。」
蘇提燈看了一眼在桌角,也恰巧在兩人之間詭異亮著的幽藍色光芒的燈籠,突然笑了起來,「總覺得這個氛圍更適合講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