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著電話那頭說了五個字:“我們離婚吧。”
那邊傳來漫長的沉默,在沉默中,我的呼吸被拉扯成了細長的線條,抵在我們過往美好回憶的咽喉處。
“好。”他說。
然後,美好回憶被割斷脖子,鮮血淋漓。
掛上電話後,我獨自坐在樓梯口,哭得快要斷氣。我覺得這段時間經歷的事像是噩夢,而我像是站在一個木樁上,下面遍地尖刀,稍不留神便會被穿腸破肚,不安感充溢全身。
生產完後,面對自己臃腫的身材,面對自己小&腹上醜陋的疤,面對自己素面朝天的臉,我的自信心低到了谷底,撈都撈不起來。
我向來是比較清高驕傲的一個人,但是在那個特殊時期,心裡卻升起了這樣一個念頭——董承業不要我了,那麼還有誰會要這樣的我?
我像是一隻棄犬,彷徨迷茫。
可惜我沒有多餘的傷感時間,我媽打來電話,不是叫我回家吃飯,而是讓我回家餵奶。
我聽見了電話那頭小猴子餓得直哭的聲音,說也奇怪,平時我是那樣多愁善感沒事便悲春傷秋的一個人,可這時卻狠狠地止住了眼淚。
我當時只有一個想法:無論如何,我得對小猴子負責。
這件事鬧得挺大,很快來了位調解員——楊蓉。
楊蓉的丈夫白洪文是董承業的同學,因為我們四個人年齡差不多,所以在我懷孕前關係都很好,時常結伴出去遊玩。
楊蓉弱質纖纖,然而卻很精幹,做得一手好菜,將家裡打理得有條有理,她算是我心中賢妻良母的楷模。
楊蓉趕來C市看我,聽完我的訴苦後,斟酌地道:“洪文也打電話去罵了董承業,但那小子不知怎麼的,自從去了D市後,越來越不聽洪文的話,我們都覺得他整個人都變了。”
我抱著小猴子,只覺得無力。
楊蓉看我一眼,欲言又止:“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方為夫,你月子也坐完了,乾脆就回F市吧,他不是說嫌這裡不方便嗎?那回你們自己的家總方便了吧。”
☆、第一章 (3)
那時,董承業也打來了電話求和,我們閉口不談那天晚上的事,可那個夜晚我那碎了一地的自尊已經深深印刻在心底。
而我返回F市後,董承業對待我的態度也是時好時壞,我媽很隱晦地道:“我看他怎麼有在猶豫的感覺。”
旁觀者清,可那時我雙眼就跟在蒸汽房裡待著似地,霧濛濛的,就算面前有吳彥祖的裸體也看不清。
我根本沒有懂得我媽這話的意思。
之後董承業始終逼著我將禮金取出來換車,我堅決不同意。因為去D市後,我體諒董承業新官上任應酬多,便將他的工資卡還給了他,所以基本上自從去了D市後,他再沒有拿給我一分家用。教師工資並不高,剖腹產手術用了大筆錢,而小猴子出生後,那錢更是像流水一樣用出去。我擔心如果把禮金給了他換車,那今後的生活用度會成問題。
董承業見我態度堅決,便想了其他的招數,說他爸爸同意資助他換車,讓我先把禮金拿出來給他,之後他爸爸再還給我們。我親自給董承業他爸爸打了電話,戳穿了他的謊言。那個時候只覺得荒唐,感覺董承業竟忽然之間變成一個不負責任的幼稚孩童。
董承業惱羞成怒,與我在電話裡發生爭吵,無意說了一句話:“我就是不想回家,因為我在D市有人崇拜有人尊重,我感覺很開心。”
我腦子一激靈,馬上問道:“那個崇拜你的人是女人嗎?”
他卻馬上否認,說:“你不要多想,只是朋友。”
之後董承業便結束通話電話,任我怎麼打都不接。我感覺自己整個頭皮都麻了,頓時嚎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