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與閩中之間的防守形勝之所在,盡在於此。放棄了這裡之後,在想要守敵之所必攻就無法做到了到時候,如果留從效均勻佈置分兵把守,那麼佔據主動進攻位置的錢仁俊就能集中優勢兵力把泉州諸縣各個擊破;如果留從效集中兵力重點防守,那麼沒有重兵駐紮的縣城就會被更快收割。
總而言之,在不小心和吳越人撕破臉皮之後,荻蘆溪一線對於留從效來說,已經是不得不守的要害了。留從效派出先鋒率領兩都的人馬在荻蘆溪南北兩岸分別當道紮營,廣修鹿砦、深挖壕溝以備防禦,自己親率剩餘兩都人馬在莆田城內駐紮,以便隨時接應。
同時,確認自己需要在莆田一線長期駐守之後,留從效修書給目前負責防守泉州城的張漢思和防守漳州的陳洪進,讓他們一方面督運更多糧草到莆田交割,以便為大軍長期固守提供軍糧,另一方面反覆督促他們一定要重視沿海烽火臺的建設,嚴密監視海路的危險留從效倒不是害怕如今吳越人馬上走海路奇襲自己背後,畢竟如今還是臘月隆冬,風向不順;但是既然有打持久戰的可能性,這些東西就要提前準備起來,萬一到時候拖到三月開春,自己還在這裡被吳越人牽制著,沒機會破敵的話,到時候吳越人就有可能重演兩年前福州白霞浦之戰的故技、陸路被阻走海路迂迴背後偷襲了。
……
福州城南的吳越水師水寨一片外表殘破、內裡夯實的繁忙景象。數日前和南唐水師的一戰中,水寨的許多設施被陳誨的艨艟都用火箭攢射燒得焦黑破敗,不過那些都是表象罷了。數十艘樓船和七八條原本隱匿起來的車輪舸以堂堂正正地佈置在水寨之中,外面還有數量數倍於此的中小型戰船,整個陣勢看上去四平八穩威武非常。
水寨自然是不許閒雜人等進入的,但是這麼多船佈陣其中,哪怕隔著幾里地都能看得分明清晰,留從效的斥候細作要想得到一些訊息自然也是容易做到的。
不過,那些戰船隻不過是虛有其表罷了,自從留從效兵進荻蘆溪開始,吳越水師的主力,就不在水寨之中了,水丘昭券老將軍和錢惟昱也不在寨中。
他們換了一批戰船,此刻,正行駛在茫茫東海之上。船,是縱橫東海慣用的福船,大者有一千料、兩千料,小的也有四百料到六百料其中大部分福船正是錢惟昱此前找明州大海商蔣袞那裡承建的,還有一些則是吳越水師自己造的和歷年積存的舊船。
福船起於隋唐,成熟於兩宋,如今五代年間也已經是東海地區各割據勢力造慣了的船了。其船尖底、首尾高聳,適合東海深水航行,轉舵掉頭也比黃海用的平底沙船要快捷靈活,只是一來害怕沙丘處處的黃海淺灘,二來害怕“滾塗浪”(也就是後世航海學術語上說的“暗湧”),所以千百年來的發展讓沙船福船在古代的中國海上勢力範圍劃分明確東海是福船的天下,黃海是沙船的天下。
至於“料”則是當時衡量海船大小的一個計量單位,1“料”就代表海船的載重量有1石,換算過來四百料的戰船載重量就有50噸左右,兩千料的則能載200多噸,在當時已經算得是非常不錯的海船了。
這支吳越人的福船船隊是從溫州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到了福州外海,根本沒有在福州港靠岸過,因此在福州也就沒有外人知道這支船隊的存在。來的時候,船隊上只有開船所必須的水手,沒有水師戰兵,前一天晚上水丘昭券和錢惟昱連夜用一批小沙船往復擺渡,在閩江口北岸登船、與離岸十幾裡地的福船隊匯合登船,一夜之間,才把八千水師精兵偷天換日地轉運出來。
也就是說,這一次的福州戰役,錢惟昱和水丘昭券可是煞費苦心,明明只有七八千人規模的水師部隊,但是前前後後籌備的戰船,卻足足夠一萬五千人作戰所需一半是江裡作戰用的樓船艨艟,一半是海里作戰的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