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水字——一言以蔽之,給王叔錢弘俶拍了半個時辰的馬屁之後,這樁事兒便算是完了。
後面,少不得聊一些正事,比如移鎮。吳越國去歲討伐南漢,最終的移鎮結果是,四伯父錢仁俊成為了兩廣地區的實際一線統治者,比之原本掌管福建的時候來說,更加田土廣袤,收穫不少。而作為另一家主要出兵出錢糧的大戶,錢惟昱這邊著實沒有撈到什麼實在的好處——越南和海南島這些不為人知的化外之地不算。
王叔對於這種局面,自然也是心中有愧的,因為那就相當於錢惟昱出兵出錢幫著打仗,但是最後移鎮後北邊空下來的地皮,都劃入了王叔的小舅子孫承佑那裡。於情於理,這裡面總該要些補償方案的。
孫承佑只是個比錢惟昱還小了一兩歲的少年人,今年17歲,不過算剛剛脫離正太的範疇。大王重用他也不過是看中了他外戚的身份,想用外戚來略微平衡一下吳越的宗室力量,若論孫承佑是否實際可堪大用,現在還沒有經過足夠的驗證。加之鑑於這一行為有違吳越的一貫組訓和傳統,這種事情被討價五塊、還價三塊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錢惟昱打算付出一些代價,但是換取浙西北地區的嚴州,以及安徽境內與浙西北接壤的歙州——這兩個州大約就是後世杭州西部的淳安、建德兩個縣城,以及建德與安徽黃山市之間的部分山區。如今這個時代,嚴州、歙州兩個州加起來,也不到四萬戶。以如今兩浙的繁華富庶來說,已經是比較窮苦的雞肋之地了。
那兩處州府原本在今年移鎮之前,是屬於十三叔錢弘儼的轄區。錢弘儼被調到福建、統籌福建全域性之後,大王的小舅子孫承佑成為了鎮東軍節度使,統管浙南地區,而錢弘儼原本轄區中的歙州、嚴州便成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存在。
錢惟昱有把握,如果他提出要歙州、嚴州作為此次中吳軍出錢出人討伐南漢後的軍功賞賜,並且給出的財政回報足夠大的話,要這兩塊山區雞肋之地,王叔是不會警覺和阻撓的。而對於錢惟昱來說,拿到這塊地之後,就可以為他以後的“工業化程序”提供相當大的便利。
原因無他,如今中吳軍節度使下各州,雖然都是繁榮富庶的魚米之鄉、絲茶之府;但是正因為太富庶了,所以大多是平原膏腴之地,缺少水流湍急、水能豐富的山區大河。此前湖州錢監選址選在了天目山與顧渚山之間的西苕溪畔,不過西苕溪的水力勢能用來軋軋硬幣也就罷了,進行別的大規模工業生產是斷然不夠的。
要知道,錢惟昱可不認為他有生之年就能弄出什麼蒸汽機之類的動力機,日後無論是大型的鋼鐵鍛造冶煉、棉麻絲綢的新一代紡織業,以及別的諸如鑄幣等一些產業,所能指望的動力,無非就是築壩築堰、調峰蓄谷、利用水能。
數百年後,嚴州地界上,也就是淳安建德一帶,可是建成過國朝第一座大型水電站、新安江水電站的。可見在中國所有的大江大河裡面,在那裡攔河築壩、鑄造堤堰的技術難度是最容易實現的。錢惟昱不奢望造水電站,但是僅僅修一個類似於“都江堰升級版”的水利工程、壩高和庫容也只要有千島湖的幾十分之一,把錢塘江上游山區部分的大落差水力勢能儘可能利用起來,也就夠了。
叔侄二人暢談許久,王叔錢弘俶剛剛流露出一些對於“讓錢惟昱白白出兵一趟”的羞赧之色,錢惟昱便恰到好處地提出了:“王叔,臣近日頗感湖州西苕溪一帶水力資源不足。錢監鑄造新幣時,多因春秋雨旱不勻,而導致水車出力張弛不一,鑄造新錢質量也不穩定。臣麾下原有司職‘工部’的諸多堪輿之士勘測,說是唯有利用南邊嚴州境內、浙江上游之地攔河築壩,才可達到水旱無虞之效。臣不敢多求,只希望可以讓中吳軍兼管嚴州、歙州二處。同時,臣願以提升湖州、嚴州錢監鑄幣稅等為代價,進奉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