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比較沉默,話並不多。”
“但她不是常常邀你來這個屋子嗎?”
電 擊
◇◇◇◇ 1
喉嚨渴求酒精。
引戶進介鬆開握著吊環的手,摩挲嘴唇,乾裂翻起的硬皮刺痛了自己的手。他重新握住吊環,做個深呼吸。他已經八個小時沒碰過威士忌了,這是近幾年來頭一遭。已半陷入酒精中毒的身體正瘋狂渴求著威士忌,但唯有今晚,他絕對不能喝。
引戶轉動脖子以舒解自己的情緒,一邊偷看站在稍遠處的那個男人,兩人中間還夾著其他乘客,看不見男人全身。不過那人塊頭並不大,應該算是次中量級【注】吧,頂多是中量級。引戶在現役時期屬於輕量級,名列東洋頭銜賽冠軍,一個外行的中量級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雖然退出拳壇至今已快七年了,但他的拳頭並未喪失威力,只要沒喝酒,就算和職業拳手對打他也勝券在握。
酒精嗎。引戶再次深呼吸。他之所以會在還不算走下坡的二十六歲就引退,歸根究底都是酒精害的。要是沒被酒迷住,別說是東洋了,就連世界冠軍的寶座他都有希望奪得。
【注】:拳擊比賽依選手體重分級,由輕到重依序為輕蠅量級、蠅量級、雛量級、羽量級、次輕量級、輕量級、次中量級、中量級、次重量級、重量級。
可是現在呢?恐嚇、詐欺、傷害、白吃白喝……,他已被警方逮捕過十幾次,沒有固定工作,也沒有家庭,靠雙拳賺來的錢早已拿去買酒花光了,身邊沒剩半個女人。簡而言之,他已經沒有任何可以當作生存目標的東西。
偶爾會有黑道花錢僱用他,雖然頂多只是當保鏢。這種時候他便會剋制飲酒量,盡情發揮僱主賞識的拳腳功夫,不管對手是誰,一律毫不留情地出手痛毆;否則就接不到下一筆生意。當引戶狠揍對手時,他發覺自己想打倒的其實是過去的自己,他是要透過“現在的自己比過去的自己更強”的幻想,來確認現在這個自己的存在價值。但連他自己也很清楚,那隻不過是幻想。
赫然回過神才發現,不知不覺電車已停止,車門正敞著。目標男子的腦袋正朝出口移動,引戶慌忙撥開乘客,走向車門。下了月臺,他一邊尾隨著那個男人,一邊看柱子上的標示,原來已到了布田。起初他是從新宿上車,搭乘京王線的慢車。以前他曾來過布田好幾次,出站步行二十分鐘就可抵達日活電影公司的片廠,退出拳壇後他曾數次搭電車來片廠扮演小配角。一想到那時他已連自用車也沒了,他就無端湧起怒火。
男人出了車站,走向那條通往片廠的路。那條路和甲州街道【注】反方向,通往多摩川。引戶握緊拳頭,時間已接近晚間九點,他從白天就一直跟蹤那個男人,現在終於有機會可以不受任何干擾地動手了。
【注】:原本是指幕府時代東京到長野的連線驛道,現為國道二十號的俗稱,全長二百二十五公里,起自東京都中央區,終點在長野縣鹽尻市。
男人穿著風衣,精神抖擻地大步走著,年紀看起來雖比引戶大一點,步法倒是不賴。這樣最好,如果對手太弱打起來就沒意思了,光是揍一個遲鈍的中年男人,有辱他曾為東洋輕量級冠軍的名號。他覺得甚至可以讓對方先打他兩、三拳也無妨。
商店街終於走到底,路旁逐漸不見房舍,田地倒是多了起來。越過寬闊的十字路口,房舍分佈更為稀疏,路上也幾乎不見人跡。前方出現一群略高的建築,正好是日活片廠那一帶。引戶皺起眉頭,那不是公寓嗎?這是怎麼回事?片廠被拆掉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佇足,轉過身來。自己正好來到路燈正下方,引戶一驚,差點停不下來,連忙弓身站住。他知道自己的臉孔已完全暴露在燈光下。
“有什麼事嗎?看你好像一直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