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節山上普法寺的梅花名滿天下,這梅上的冰雪既清且貴,又得佛法護持,想不到咱們竟然沾了謝老的光,得了這等口福。”
“大家一起同飲千金難換的梅雪茶,傳出去也是一樁美事。”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是讚賞之意,獨容若一個人面如土色,天啊!三年前的積雪,那該有多少細菌啊!他居然就這麼喝下去了。
耳旁還聽著有人笑著提議:“如此風雅之事,豈可無詩,蕭公子才氣縱橫,不妨就此吟詩一首,以為謝老之賀。”
蕭遙淡然一笑:“若要舉席盡歡,豈可我一人獨吟,不如我等以這梅雪茶為題,各吟一首,共為賀儀。”
四周眾人即時連聲叫好。
“罷罷罷,謝老大壽,我等豈可不獻醜一番。”
“我等詩才雖不如蕭公子,這份為謝老獻壽的心思卻是一般無二的。”
容若聽得大覺頭疼,本來再風雅之事,輪到他頭上,也是牛嚼牡丹,大煞風景,更何況古人的詩詞歌賦,沒有一樣他可以拿得出手。就算有楚韻如暗中相幫,在場眾人目光如炬,怕也不免獻醜人前,聽得四周一片叫好,心頭更是鬱悶。
這楚國的基礎素質教育也太好了吧!不光是重利的商人,還是逞強的武人,居然聽說吟詩,誰也不皺眉頭,一概點頭說好。
容若怎肯出醜,忙搶著說:“這吟詩聯句之事,雖然風雅,卻也平常,想來各位平日也常常於席間如此行樂,今兒倒不如出個有新意的主意。比如……”
他笑一笑方道:“大家各講一個可以回味無窮的故事,然後,每個人講一講對這個故事的感悟。”
這主意的確稀奇,席間眾人略一遲疑,還沒有表達同意與否,容若已經舉手道:“我先來。”
也不看旁人的表情,他已自滔滔不絕道:“有一位書生,在一棵樹下倦極入睡。醒來後,入京趕考,一舉考取狀元,又被皇帝喜愛,把公主許他為妻。
他家裡夫妻和樂,朝中步步高昇,最後封爵拜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享盡榮華。一生快樂,到七十餘歲,才在滿堂兒孫繞膝之時,含笑而逝。可是,死後,他並不是進入地府,而是在樹下一夢而醒。原來,那幾十年的人生經歷,不過是短短兩個時辰的一場夢。他起身在樹邊繞著走,看到樹下有個小小蟻穴,恍惚中,覺得那夢中,恩愛纏綿的妻子,高高在上的君主,肝膽相照的朋友,骨肉相連的兒孫,都好像只是小小白蟻所化,他不過是夢中在白蟻國度中嬉戲了一番,他的兩個時辰,已是白蟻世界的幾十年。他震驚之餘,忽而看破人生,長笑而去。”
容若悵然長嘆,目光望向座中每一個人,卻又似穿透一切,看向天之盡頭:“我們是什麼人?我們身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這個天地,這個世界,是因為什麼而存在?我們是和那書生一般的真人,還是書生夢中的白蟻,只因為有那書生一夢,我們便也化為人形,愛恨糾纏,翻翻滾滾,過紅塵一生。如果我們本來微如螻蟻,不過是旁人夢中幻影,那麼,大家會怎麼想、怎麼看這段人生?”
不知道是不是被容若語氣中這種深刻的傷懷之意所動,一時間席中竟一片沉寂,沒有聲息。楚韻如、蕭遙、柳清揚、謝遠之、明若離、蘇意娘,無不露出深思的表情,凝望容若的眼神,也屢見異彩。
好一陣,謝醒思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容公子的故事的確特別,恕我實在不明白,人怎麼可能與小小螻蟻等同而論?”
容若微笑道:“那就換一種說法,神和人的關係,相對於白蟻,我們人類,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我們一腳下去,對它們來說,就是塌天大災。那麼,我們人類頭上的神,到底是什麼樣的?會不會,我們辛苦經營的世界,只是神靈的一場遊戲?也許轉瞬之間,神靈厭煩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