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再多看這幾名女官一眼,逕自出門。
她是一國之母,自有風儀氣度,淡淡幾句話,已給人無比壓力,幾名女官竟不敢生出絲毫違背之心,一語不發地跟她一起出來。
步出迴廊,見容若猶自怔怔呆立月下,身後諸女官,急忙行禮。
楚韻如卻一笑近前,輕聲道:“去吧!”
容若默默無言,看看她,咬咬牙,然後,大步而入。
楚韻如目光淡淡一掃,除了被自己叫出來的女官,新房之外,還侍立著兩大排秦宮中的執事官員。
她伸手招來蘇良和趙儀,輕聲吩咐他們,領所有送嫁官員各自入席飲酒。
諸人皆有些驚愕,紛紛道:“我等各有職司在身……”
“什麼職司?夫家招待孃家送嫁之人,乃是禮儀。莫非各位認為我楚國皇帝,遠離國土,就連這最基本的禮數也盡不到了。”楚韻如冷冷挑眉:“今兒大喜,我也不想有什麼不高興的事鬧出來,壞了皇上與公主的興致,賞不賞臉,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話說到這份上,還有什麼人敢不給面子。不一會兒,整個院落,所有自秦宮中來的人,都被撤了個乾淨,只有張鐵石領著一干楚國士兵守在外頭。
新房中,安樂聽到腳步聲、關門聲,默默地伸手,自己為自己掀開了蓋頭。身外是輝煌燭光,身旁是無數珍寶,在那連城珠飾的輝映下,秦國最美麗的公主,徐徐抬眸,凝視那近在咫尺的男子,凝視她的夫郎、她的良人,她必須追隨一生,跟隨一世的男子。
新房外,清冷月下,清寒風中,楚韻如靜靜看著淚燭光裡,茜紗窗下,那一男一女,一坐一立,彼此凝視的身影。她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行了出去。
院落之外,是無盡的喜氣,大紅的綵綢漫天飄舞,大紅的貼紙無以計數,大紅的席面,流水也似的擺滿了行宮。杯來盞往,喧天笑鬧,琴瑟歌舞之聲,不絕於耳。
只有她一人,清清冷冷,行過滿天滿地、無窮無盡的洋洋喜氣,在行宮最偏僻的角落裡,找到一個略覺清靜的地方,靜靜站在小小一池清水邊,看著水中那虛幻的明月。
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天空忽炸起眩麗的火花,使得她仰頭望去。整個暗沉的天空,都隨之亮了一亮,是行宮外的人在為他們美麗的公主,盡情地慶賀吧!
今夜如此歡欣,今夜如此淒涼,今夜如此熱鬧,今夜,無人入睡。
行宮中,一片喜氣,行宮外,也是無盡熱鬧,眼看著公主鳳駕入了行宮,百姓們依舊意猶未盡,為這一場驚世的盛大婚禮談論不休。
人們說著笑著,看著孩子們湊熱鬧,放起焰火,燃起鞭炮,這一份喜氣,倒是如過年過節一般熱鬧。
在人群中,有一個穿著黑色披風,戴頂極大斗笠,把全身上下從頭髮到腳跟都擋得嚴嚴實實的人,在靜靜地聽大家談論、訴說。
人們喜氣洋洋地說,多少年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了。
人們無比興奮地說,楚國和秦國聯了姻,應該就不會打仗了,大家不用擔心戰亂,不用害怕自家的兒子、丈夫戰死沙場了。
人們開開心心地說,公主的儀仗真是大啊!過永定門時,居然不得不臨時把那門給拆了,才讓車駕得以通行。
人們興致勃勃地說,這一路從皇宮到行宮,綁在樹上的火把,把天地照得像白天那麼亮,連樹都給烤壞了。
那人安靜地傾聽著所有人的議論感慨,平靜地看著每個人興高采烈的快活神情。然後,她向長街的盡頭,無人的遠處走去,就這樣,穿著一身黑衣,慢慢地一步步融入黑暗中,慢慢地一步步遠離這一派熱鬧繁華,盛世景象。
那一朵焰花在天空炸開時,她也不知不覺抬頭望去。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