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振寧公主,大都督有請。&rdo;
這雅間再無別人,我習慣性行上下級禮,不料一隻手竟攙起我的臂。
男人並未披甲,身上威凜因此褪去不少,沉聲之際眉眼浮著層歉意。
&ldo;是裴家欠你。&rdo;
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男人則長長嘆息。
&ldo;你救他無數次,盡心竭力輔他成將,又為他於崆峒頂罪,是裴家莫大的恩人。&rdo;
&ldo;我作為家主,更作為他的父親,本該報答你。&rdo;
&ldo;可我反將你們拆散,實在是……無地自容!慚愧!&rdo;
他竟就要給我垂首謙禮,我連忙將其攙起。
&ldo;大都督不必如此!&rdo;
&ldo;若非他當初提攜,我僅是一員俘虜,不知何時就會死於亂戰之中。&rdo;
&ldo;您無需覺得愧對,這本就是我應當去做的報恩。&rdo;
我勸了好一陣,而大都督沉默著看了我半晌,忽問。
&ldo;這些天你是不是沒見過他?&rdo;
我是沒見過。
大都督聞言愈發神色複雜,向外喊了聲&ldo;來人&rdo;。
於是一件東西被侍從呈了進來。
是一幅畫。
畫上少女美得驚心動魄,風華流轉間不可方物。
我從前總覺得那不是我,現在我明白那就是我,是他傾注深愛的我。
&ldo;此畫,他本欲毀了。&rdo;
男人的聲音本天然泛沉,此刻不知為何虛渺飄忽,像是悠遠的風。
原來裴錚一日夜裡突然奪門而出,一會兒要撕了這畫,一會兒又要拿火燒了。
可那手剛捏著畫的一角,卻又跟凝固般硬是下不去。
那火摺子才打起來,又被他自個丟在地上,一腳碾得咬牙切齒。
這舉動屬實怪異。
一眾暗衛瞧得一頭霧水,其中一個腦袋冒出來了那麼一些,便被裴錚逮住。
&ldo;來,交給你處理。&rdo;
這位倒黴暗衛就這麼被塞了畫,聽見自家少爺一字一句。
&ldo;把這畫毀了。&rdo;
倒黴暗衛很害怕。
因為自家少爺嘴上說著要毀畫,嚇人的眼神卻分明是在威脅他
‐‐這畫要是折了一個角,那你也得折!
於是,倒黴暗衛萬分恐懼地向大都督匯報&ldo;少爺今夜舉止怪異&rdo;,順帶上交了燙手山芋。
&ldo;這畫,我左思右想……還是交予你。&rdo;
男人的聲音仍有些縹緲。
因我目視此畫,心神恍惚。
直至手上再度被塞入一物,我方才一驚,對上大都督嚴肅的眼睛。
&ldo;這裴家的將符,亦交予你。&rdo;
我下意識就要說&ldo;不可&rdo;,然他生生按住我的五指,令我將那物攥緊。
&ldo;你形單影隻又身份敏感,易遭覬覦。&rdo;
&ldo;此符,就當是一處庇護。&rdo;
大都督態度堅決,我推辭無果,只能收下。
他和我一樣都寡言少語,這雅間便又無言了半晌,男聲才再度響起。
&ldo;明日返程揚州,你要不要去送他?&rdo;
我捲起畫。
一點一點,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