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忍不住譏諷地大笑了。
“這是因為你什麼也不懂,”他粗暴地說,“對你自己理解的東西你可以去笑話它,不要去笑話那些你根本不理解的東西吧。”
“什麼東西我不理解?”
“某些東西包含的意義。”
“這個包含什麼意義呢?”
他不願回答她,他感到很難回答。
“這表示什麼意義呢?”她堅持問道。
“這表明了復活的勝利。”
她猶豫了一下,有些不解,也感到一些恐懼。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呢?她感到某種陰森的強有力的東西展現在她的面前。這真的是一件很神秘的東西嗎?
可是不———她不能接受這種觀點。
不管人們裝模作樣地要用它表明什麼,它實際仍然只不過是一個可笑的玩具羊羔,腳爪上插著聖誕樹上的一面旗子———如果真要讓它表明什麼別的意義,它決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現在對她懷著十分強烈的仇恨。這部分是因為他自己對這些東西懷有愛情而感到羞恥;他希望藏起他對它們的熱情。他由於自己會因為欣賞這些象徵性的東西而陷入狂喜狀態感到可恥。有那麼很短一段時期,他對那羊羔,那表示聖餐的神秘的圖片,都懷著強烈的仇恨。他的火一樣的熱情被撲滅了,她在他那火一樣的熱情中澆上了一瓢冷水。整個這一切都使他感到非常可厭,他馬上有一種滿嘴嚼著塵土的感覺。他懷著死屍般的冷酷的仇恨走了出去,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他痛恨她。他在一片鉛色的天空之下走過了一段白雪覆蓋的大地。
她又開始哭起來,過去的那種陰森的情緒又回到了她的心頭。可是她的心情已不像原來那樣沉重———哦,比原來要輕鬆多了。
在他又回到家裡的時候,她很願意和他和好。他回來的時候依然臉色陰沉,顯得十分煩惱,可是已經安靜多了。她已經初步打破了他原有的某種成見。到最後,他很樂意犧牲掉他心靈中那具有象徵意義的東西,而讓她跟他調情。他非常喜歡她把頭放在他的膝蓋上,他並沒有要她,或者逗她去那樣做。他非常喜歡她摟著他,大膽地和他調情,他卻並不跟她調情。他又一次感到肢體上的血液沸騰起來。
她非常喜歡他望著她時那專心一意而又十分遙遠的眼神,專心一意,而又非常遙遠,不是很近,不是和她在一起。她願意由她把他拉回到近處來。她希望他的眼睛和她自己的眼睛相遇,進一步瞭解她。可是他的眼睛卻始終不朝她轉過來。它們仍然是那樣專心一意,那樣像鷹的眼睛一樣遙遠而又天真,像鷹的眼睛一樣缺乏人情味。她是那樣熱愛他,撫摸著他,像熱愛一隻老鷹一樣挑逗他。直到後來他變得那麼急切,那麼迫不及待,但已沒有多少柔情了。他兇猛而強勁地向她衝去,像老鷹似的衝過去摟住她。他已經不像原來那樣神秘了,她是他的目標,是他要捕捉的物件。她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滿意了,或者到最後他終於感到滿意了。
接著她馬上開始對他報復。她也是一隻老鷹。方才她學著可憐的鴴鳥悲慘的樣子追隨在他的身後,那隻不過是整個這出戏的一部分。在他獲得了滿足,拖著驕傲、懶散的身體半輕蔑地耷拉著腦袋,把她完全忘掉,似乎已根本不承認她存在的時候,在他從她身上獲得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已經從她那裡獲得滿足之後,她的心靈卻被激動起來,它的翅膀也硬得像鐵一樣了,她開始對他進行攻擊。當他蹲在他的橫棍上,帶著孤獨的驕傲,不可一世的兇惡的驕傲,瞪大眼睛四處觀望的時候,她向他衝過去,野蠻地把他從他的寶座上推下來,打掉他的自以為了不起的男性的尊嚴,儘量刺傷他那從未受到干擾的驕傲,直到後來,他完全給氣瘋了,他的淡棕色的眼睛冒出了憤怒的火光,而那雙眼睛現在卻看見她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