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艱澀的將目光從弘暉的臉上移開,閉了眼深喘口氣,出口的話帶了絲堅毅與決然:“蘇培盛,給大阿哥收拾收拾,巳時前……先遣了人去通報皇阿瑪一聲,得皇阿瑪手諭,再送至莊子。”
福晉聲音淒厲:“爺——”
四爺眼圈微紅,卻仍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冷冽看向福晉:“福晉,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
一句老祖宗的規矩壓下,好比一座大山兜頭而落,壓得福晉頓時啞聲,肺腔裡彷彿頓時被抽乾了氣,窒息的感覺鋪天蓋地而來,死去又活過來的感覺無異乎千萬把刀同時在她身上切割,凌遲著她的身心。
不知想到了什麼,四爺轉頭又對蘇培盛道:“還有,立刻將張格格屋裡的那大丫頭給爺叫來,快點。”
蘇培盛忙喊嗻,卻又為難的看著自個擎起簾子的手,好在四爺也意識到自個站的方位不合適,冷著臉往前一步進了福晉屋子,蘇培盛這才呼了口氣小心翼翼放了簾子,輕著腳步趕緊的去安排下爺吩咐的事。
翠枝亦步亦趨進了福晉屋子的時候心下還忐忑著,不知府裡頭的爺不知何故要突然要召見她,一時間各種不好的猜測在腦海中徘徊,其中想法最甚的莫過於她的主子出了什麼狀況。要知道,自從得知她主子和染了天花的烏雅氏一併給趕回了莊子,她和小曲子就沒睡過一日安穩覺,閉了眼就全都是她主子奄奄一息卻無人照料的淒涼光景,每每害的她都是從睡夢裡哭醒,醒來後想想孤苦一人的主子又是一陣淌眼抹淚。
如今四爺無故召見,這要她怎能不往壞裡頭想?
“你主子可出過痘?”
剛進了屋,未等翠枝行禮請安四爺的問話就劈頭蓋臉而來,翠枝心頭一顫,幾乎想都沒想的脫口而出:“出過。”隨後又忙補充:“回爺的話,主子曾是生過痘的。”
翠枝極力保持鎮定,心裡卻卻有種發了狠的孤注一擲,若是能令主子從那魔窟裡出來,她就算是千刀萬剮也值當的。
四爺聲音發沉:“你可想好了,若有半句虛言,你的下場該當如何,想必你自個也清楚的很。”
翠枝福身不卑不亢:“回爺的話,主子早在七歲年紀的時候出過痘,當時奴婢記得很清楚,主子當年形勢危急差點沒挺過去,幾度拉著奴婢的手要奴婢好好替主子照顧主子的家人……主子後來吉人天相度了生死劫,所以主子經常感慨道,正因為她大難不死,所以才有如今入四爺府邸這一大福。是以奴婢記得很清楚。”
不知哪句話觸動了四爺,四爺杵在當處恍惚了片刻,沒說什麼就揮手令翠枝退下了。
退下的時候,翠枝還兀自一個人心砰砰的想著,爺這是打算接主子回來嗎?
世上的事情總不會那般的盡如人意,事情的發展當然不是按照翠枝期望的版本走,少不得的陰差陽錯卻促成了無巧不成書,當四爺領康熙旨意將染了天花的大阿哥弘暉,送到郊外山莊特令張子清仔細看護時,翠枝雙腿一軟當即面無人色,她沒有料到府裡的大阿哥會染上天花,更沒有料到他們爺之所以會問她那番話,不是打著接回她主子的念頭,卻是打算將染了天花的大阿哥交由她的主子看護!
“奴婢害了主子……奴婢糊塗害了主子……”
翠枝哆嗦著唇,又驚又悔的喃喃,對面正給富靈阿小心喂著糕點的小曲子聞言驚問:“你何以這麼說?”
翠枝猛地一顫,忽的揪著自個的頭髮蹲□,哽咽著聲壓抑著自己的悲哭聲,半晌才從喉間擠出悲聲:“七歲那年出痘的是奴婢而不是主子啊!”
小曲子手裡的糕點落在了地上。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子陷入險境,我這就去向爺說明此事,哪怕因此落得個身首異處,我翠枝也在所不惜!”
翠枝嗖的起身抹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