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深沉的目光向她投來:“你和弘昀也坐過來。”
張子清不知四爺今個究竟是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拉著弘昀坐過來之後,她抬頭看向他,狐疑非常。
富靈阿這時問出了她心底的疑問:“皇阿瑪,這與額娘又有什麼關係呢?”
弘昀也困惑:“是啊皇阿瑪,您為何說額娘可憐呢?”
四爺的目光從他們娘三疑惑的臉龐上一一掃過,良久,方沉聲開了口。
從五年前陰謀的初始講起,他說起年羹堯如何開始精心佈局,如何開始步步為營暗下勾結叛賊,如何老謀深算佈置殺局,如何心狠手辣斬草除根,如何謹慎小心全身而退,最後又如何不著痕跡欲謀取潑天富貴,四爺全都毫無保留一條一條的說給他的一雙兒女聽。他不渲染不增減也不潤色,只是直白的告訴他們,這場費盡心機策劃的驚天陰謀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取你們額孃的性命。
母子三人驚震。
張子清更是無法想象,五年前那生死劫的起因竟是那樣一個緣由!
那年羹堯喪心病狂竟是出於那樣一個緣由,讓她聽在耳中,只覺得是……如斯可笑!
“那年富靈阿你九歲,而弘昀你才六歲,”四爺聲音微啞,深不可測的鳳眸中不經意流轉著一絲痛意:“本來你們有額娘疼著,寵著,護著,可一夕之間你們突然就沒了額孃的疼愛。你們還都那麼小,你們想額娘,想的偷偷哭,想的夢裡還在哭,可誰又來可憐過你們?而你們額娘呢,九死一生才險險保住了命,一個人流落在外又沒了記憶,這麼多年在外頭背井離鄉的過活著,誰又來可憐她?想想你們過去的痛,若你們心裡還尚存半分憐憫之心,那麼朕只能說你們愧對你們以往遭受過的痛。”
富靈阿和弘昀低低抽噎,張子清將兩個孩子摟在懷裡亦紅了眼圈,的確,他們母子生離死別,他們遭受過的悲,苦,痛,又有哪個來憐惜過他們分毫?
握了握拳,四爺一字一句道:“至於那年羹堯,秉性奸惡,為奴,他背信棄義勾結外人謀害主人,乃鮮廉寡恥!為臣,他欺上瞞下肆意妄為禍亂朝綱,乃不忠不義!如此鮮廉寡恥又不忠不義之徒,死不足惜。他黨羽甚重,結黨營私不說,先前單單一條勾結反賊就足矣定他誅九族之罪!對他的判決,朕判的不冤。”
復又目光含懾的看向張子清:“年羹堯暗通款曲的同窗就是反賊頭目之一,也是你那所謂乾女兒的親生父親,反賊之後理當算在誅殺的九族之內,朕饒她一命尚且格外開恩,你確定還想要繼續收留於她?”
富靈阿和弘昀第一次聽說這事,不由將目光刷的下投向他們身旁的額娘。
張子清的思緒有些混亂,真相來的猝不及防,讓她著實有些措手不及,因為她真的沒想到有些事情竟是這般的陰差陽錯。
四爺等她的答案,張子清難以回答。
四爺臉色越來越沉,最終冷笑了聲:“你若覺得拖能解決問題的話,那就一直自欺欺人的拖著吧。”說完也不去管她,徑直拉著兩個孩子去了東暖閣,任由她一個人孤零零坐著盯著火盆兀自發呆。
張子清苦笑,他想要她做出怎樣的抉擇呢?仇人之女的身份是真的,三年多日日相伴的感情也是真的,他希望她能立即在兩者間做出個取捨,可她不是臺冰冷的機器,如何能精確計算出天平兩端各自的分量?
死牢裡的死囚犯行刑的日子定在二月初八,可誰也沒料到在大年初五這日晚上,被判下獄的死囚犯年羹堯竟於獄中點火自焚,死前竟寫下了一幅認罪血書,對自己的罪狀供認不諱,只道自己死不足惜,只是懇請皇上能開恩饒過他族人,因為他不想因他一己之罪而成為整個家族的罪人。
認罪血書寫的真摯誠懇又悲涼戚哀,頗有鳥之將死其言也悲的哀鳴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