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茶寮,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怒意,顏如玉覺得,今日他的黃曆之上,一定寫了大凶,且不宜出門。
林景默默站在茶寮裡,看著顏如玉一步一步走遠,背挺得很直,他自己卻邁不動步子。
顏如玉說,林長亭,你的真心,還真是不值錢。
顏如玉說,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還容不容得你喚一句懷遠哥哥。
顏如玉還說,閉嘴,你沒有資格。
感覺嘴唇都被咬破了,林景拿手摸了一下,還真是出了血,拎起茶壺斟滿了水,咕咚咕咚一連喝了三杯,這才好受些。
燕京知道的人,背地裡都說他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誰對他好,就是巴巴地送死,這話還真是說得一點兒都沒錯。
中午街上行人少,太陽烤得整個燕京都有些懨懨的,林景兜兜轉轉好久,午飯也沒用,曬得頭眼發昏,思來想去來了將軍府。
秦書中午睡了午覺,下午起來衝個澡,沒事兒便在書房裡看了一會兒書,上回他還買了個孤本,是寫藥草的,還沒有看完。
從前在西北的時候,藥材緊缺,秦書也算是久病成醫,軍營裡誰有個頭疼腦熱的,他也可以配個藥,當然,水平不高就是了。
這邊正看著,心裡亂,也沒看下什麼去,管家卻說門外來了位小公子,聽描述,想來想去也只有林景一個人,當下便趕緊放下書出門迎他。
果然是林景,滿頭大汗。
“怎麼這會兒來了?外面熱,快進來。”
秦書連忙招呼,等林景一進來,秦書才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好,慘白慘白的,“怎麼了?”
看樣子像中了暑氣,秦書趕緊給他倒水。
林景扶住雙眼發黑的頭:“有點兒熱,懷遠哥哥要和遠舟哥哥出遠門嗎?”
秦書一愣,沒想到這才半天的功夫,他就知道了。“是啊,恐怕時間不短,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從哪裡來的,怎麼曬成這樣?”
許是沒有受過苦,又在外面曬得時間長了些,林景臉上有些地方居然曬傷了。
“我貪玩,跑了好些地方。”
林景邊說話邊拿手扇了扇風,秦書找了把摺扇隨手塞他手裡,又手忙腳亂將房中冰塊移近了些,林景扇了一會兒,臉色這才好了點兒。
“我聽說那邊發了洪水,你們這時候去豈不是很危險?”
還真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洪和澇又不能混為一談,秦書也未多加解釋,只道:“沒關係,你放心,我畢竟是個武將,戰場我都上過了,還能怕這個?”
彼時秦書還不知道,人生如戰場,這人心,比戰場還要險惡幾分,笑裡刀,身後箭,防不勝防。
“你千萬要小心,別往河堤上跑,我聽說渭水在這個時候很是湍急。”林景仰著頭,滿臉著急擔心,說得也認真,頭上都出了細汗。
想林景是真心為自己擔心,秦書便笑了,隨手揉了揉他有些亂的頭髮,將杯子遞給他,哄小孩子般:“好,我知道了,你放心。”
“真的,懷遠哥哥你千萬別往河堤上去,渭水很急,我不騙你。”一連重複了好幾遍。
秦書連連點頭,水澇又不是洪水,渭水急不急的,只要堤壩不決口,就真的沒有關係。
為了不讓林景擔心,秦書又東拉西扯地陪他說了會兒其他的,本來還想留小傢伙兒用晚飯,他卻推辭了,說是晚上有個燈會,怕誤了時辰,秦書便放了他走。
偌大的將軍府,無論幹什麼,用飯,練功,寫字,睡覺,都只有一個人,沒有人陪,其實說不出的寂寞,從前秦書不知道,原來閒下來居然這樣無趣。
從前在西北,那裡有大漠黃沙,草原牛羊,城牆高聳,幾個弟兄偶爾一起縱馬飲酒,哪怕只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