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是最後去的崔六郎那兒。
崔六郎如今也是嫌疑最大,故而不在外頭走動,只呆在自己院子裡,主持大局的事情,也只能透過遠端遙控。
不過,崔六郎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痛失所愛不說,如今還被如此懷疑,更知曉,即便是訂了婚,其實自己喜愛的小娘子也並不對自己用心半點。
這其中滋味,大概也只有崔六郎自己才知曉是什麼滋味。
聽見南屏過來時候,崔六郎心頭登時就有了一絲絲的不耐煩:倒不是針對南屏,只不過現在這樣,他就想靜一靜,對什麼事兒都是如此。
只是想了想,他到底還是點頭:「請進來吧。」
他覺得或許是南屏心裡頭難受,又惶恐不安,所以特地來找自己說說話。
畢竟,南屏一向人緣不太好,朋友也少,最好的朋友,是瑗娘。
可只有自己才知道,瑗娘之所以接受南屏,不過是因為南屏的刻意討好,以及喜歡讓南屏來襯託她自己。
這個事情,是有一次不小心聽見瑗娘和丫鬟說話發現的。
他多少有點兒可憐南屏。但也覺得瑗娘沒什麼錯:哪個小娘子,沒有一點小心思?而瑗娘這樣的人,肯接受南屏的討好,已算是恩賜。
除此之外,他也有些感謝南屏:南屏知曉他愛慕瑗娘,暗地裡沒少幫忙。
所以,他對南屏格外和顏悅色些。
南屏進來那一瞬間,崔六郎愣了一下,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將南屏上下打量一番。
可是南屏身上,竟然沒有昔日一點熟悉的影子。
這讓崔六郎更加驚訝。
南屏立在門邊上,任由崔六郎打量,看似自信又鎮定,可實際上手心裡卻出了一層粘膩的汗。她不太敢開口,更不知該說點什麼。
崔六郎下意識的誇了一句:「南娘子今日這樣打扮,有些奇特,不過很好看。」
南屏本來還在忐忑不安,一聽這話,登時歡喜無比:「真的嗎?」
崔六郎點點頭,可想了想又有點兒不高興。他皺起眉頭,自認為不著痕跡的問了句:「你和瑗娘關係不是一向不錯?瑗娘她剛去了——」
你就這麼打扮,是不是不合適?好歹也傷心兩日。
南屏卻沒領會到,只是下意識的覺得崔六郎這是傷心。她低下頭去,惴惴不安的寬慰他一句:「六郎,你別難過了。」
崔六郎皺眉反問她:「你不難過嗎?」
南屏聽出崔六郎的語氣,茫然抬頭,看著他的表情,忽然就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真的這麼喜歡她啊……她背地裡和別人好,你還這麼喜歡她啊……」
崔六郎有點震驚。
他看著南屏,一個字一個字琢磨話裡的意思。
他不震驚南屏說的事,他震驚的是,南屏知道這個事情……甚至於在這一瞬間,他竟然有點兒難堪——所有人都知曉,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笑話麼?
這一瞬間負面情緒似乎達到了頂峰,他幾乎是口不擇言的脫口而出:「不喜歡她,難道竟是要喜歡你?!」
崔六郎立刻就看到了南屏露出受傷的表情來。
甚至於眼圈都紅了。
她沒說話,反倒是抿緊了嘴唇,於是那一張稜角分明的臉,看起來竟然有那麼一點兒銳利。彷彿在無聲的逼問他:你是什麼意思?
崔六郎飛快的轉開了目光,竟然是不敢直視。
他想道歉,一時半會的卻又有點兒說不出口。
好在似乎南屏沒有要計較的意思,她最後居然笑了笑:「也是。」
頓了頓,她就岔開了話題,問他:「你覺得我這樣好看麼?」
崔六郎有點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