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彈在城下帶來了許多人形火炬,那恍如來自於地底深淵的慘嚎聲讓人頭皮發麻。
「遼軍登城了!」
「反擊!把他們趕下去!」
披著重甲的遼軍上了城頭,頓時引發了幾處騷亂。
富弼就站在後面的街道中央,身邊全是披甲悍卒。
再後面就是一群文官,有雄州的,也有他帶來的。
「啊……」
一個宋軍軍士慘叫著往後退,最後跌落下來。
致命傷來自於胸腹處的一個口子,能看到內臟擠在那裡。
鮮血順著傷口蜿蜒流淌。
「嘔!」
身後有人在嘔吐,酸臭味很難聞。
富弼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這時一陣箭雨飛過城頭,身邊有人舉起了盾牌。
箭矢被彈落,盾牌挪開,這一段城頭竟然死傷大半。
「增援!」
預備隊出動了。
一隊軍士從富弼的身邊跑過,衝上了城頭,正好敵軍攻上來,雙方展開了慘烈的廝殺。
「相公,退後一些吧。」
這裡太近了,若是被攻破,敵軍能直接衝下來,到時候往哪跑?
富弼搖頭,「老夫說過了,寸步不退!」
有人找了椅子來,富弼說道:「弄了炭盆來,還有熱茶。」
他竟然把這裡當做是酒樓了嗎?
但不得不說,當富弼就坐在離城頭不遠的地方喝茶時,軍心神奇的穩住了。
「相公,我軍死傷慘重!」
一個滿臉是血的將領沖了過來,富弼抬頭,皺眉道:「死光了嗎?」
將領搖頭,富弼說道:「你等都死光了老夫上,在此之前,殺敵吧。」
「遵命!」
第二天,遼軍發狂了,攻擊一波接著一波。
第三天……
第六天……
「相公,遼軍發狂了。」
「老夫知道了。」
富弼喝著熱茶,看著城頭的血光,神色平靜。
「人人都說老夫變得軟弱了,當年出使遼國的那個鐵骨頭富弼哪去了,難道是富貴和權利讓他的骨頭變軟了嗎?」
「老夫的骨頭從未軟弱,只是身上託著一個大宋,太重了。那時大宋軍隊孱弱,打也打不過遼人,能怎麼辦?那時候的強硬有何意義,外強中乾罷了,只會被人羞辱,甚至會引來遼人的南下。」
寒風蕭蕭,他把雙手放在了炭盆上方緩緩移動著,「老夫不是那些被富貴迷住了心竅的權貴士紳,那些人一心只想著自家的富貴,哪裡管什麼大宋的死活。當時國勢如此,老夫不得不低頭。」
身後的官員們只能站著,被冷風吹的瑟瑟發抖。
富弼自嘲一笑,「記得那時候沈安看向老夫的目光中都帶著鄙夷,他以為老夫看不出,哈哈哈哈!」
「後來這個大宋就漸漸的站了起來,國勢起來了,老夫的骨頭自然不會軟……」
「老夫知曉,只說不做之人最是可惡,所以老夫要做事。」
「敵軍上來了!」
一股敵軍突破了左側城頭,在擴大控制範圍。
「相公……」
一個官員悲鳴道:「不行了!」
十餘萬大軍攻打之下,雄州城搖搖欲墜。
預備隊快速衝上去,但這次敵軍瘋了,後續不斷衝上來,不顧生死的在拼殺。
「去!」
富弼指著城頭,「都去!」
嗆啷!
悍卒們拔刀,倒持長刀,回身拱手,「小的們去了,相公保重!」
富弼頷首,保護他的悍卒們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