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站在那裡。幾日躺著,他渾身的筋骨都覺得發僵,走了這麼一陣子之後,才漸漸緩過來。
他在書院以冷漠著稱,學生們背地裡說他心狠手辣,有教授為此還勸過他,說是對學生們沒必要那麼狠,王雱只是不聽。
他不在乎學生們的看法,只在乎他們能學到什麼。
所以他一直覺著自己在學生們的心中不是好人。
於是他就被鎮住了。
整齊的聲音,那一張張年輕的臉上全是歡喜。
哪怕明日他們依舊會詛咒這個心狠手辣的王司業掉茅坑,但並不妨礙此刻他們的歡喜。
王司業,歡迎歸來!
王雱站在那裡,下意識的背負著雙手,只是眨眼的速度比正常時快了些。
……
王雱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書院檢視。
這是什麼精神?
愛崗敬業,為事業奮不顧身的精神。
汴梁城中處處都在說著王雱的事跡,訊息傳到吳家,剛裝瘋完畢,正在喝水補充水分的吳興聽到了這個訊息,眼睛一個翻白,就暈了過去,再醒來時竟然語不成音了。
吳興真瘋了!
呂誨在御史臺苦笑。
「他若是早知道王雱會醒來,就不必裝瘋。他不裝瘋,就不會丟了官。這下算是雞飛蛋打一場空,合著全成就了王雱。」
他突然問道:「王雱那邊御醫怎麼說?」
來人說道:「御醫於晨剛才告假了,說是要絕食三日,水米不進。」
瘋了!
「王雱呢?」呂誨的眉間多了陰鬱。
「左珍一進家門王雱就醒了,隨後竟然就去了書院。書院的學生們出來迎接他,聲勢浩大啊!」
呂誨深吸一口氣,起身去求見唐介。
兩人見面沒啥好說的,寒暄幾句後,呂誨說道:「下官覺著中丞該更進一步!」
唐介本是在看著他,聞言把視線轉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有幾本書,還有幾份文書。
讀書人讀書人,任何時候都得讀書。
「你……有何事?」唐介抬頭,神色淡然。
呂誨的話是在示好,也是在試探。他暗示自己想謀求御史中丞一職。只要能夠成功接任,他願意付出些代價。
政治交換從來都不是請客吃飯,沒有恰當的好處,誰鳥你?
可唐介這個宦海老將竟然擺出一副『老夫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架勢,這啥意思?
呂誨深吸一口氣,壓住焦躁的情緒,目光溫和的道:「中丞,某知道你最近想致仕……」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已經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
大佬,我知道你想回家養老,但你在走之前有舉薦繼任者的權利。某希望你能舉薦某,在朝中和官家的面前為某說幾句好話。
當然,作為代價,某願意聽從你的出價。
有付出就得有收穫!
政治場更像是菜市場,一分一厘都得算清楚,誰都別特麼想佔我的便宜。
唐介冷冷的看著他,「老夫為官多年,自詡敢言,你可知老夫為何會容忍你嗎?」
呂誨覺得不對勁,就斷掉了這個念頭,說道:「下官告辭。」
他不能和唐介爭執,否則容易被人詬病。
「因為你是呂正惠的孫兒。」唐介肅然道:「太宗皇帝駕崩後,呂正惠擁立真宗皇帝繼位時堪稱是中流砥柱,否則大宋將會風雨飄搖。念及此,老夫才對你多番容忍。」
正惠是呂端的諡號。
呂誨本來想走,可唐介卻提及了他的祖父,只能束手而立。
唐介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前,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