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抬頭,他的下巴已經有了短須,眉間全是沉穩,「讓他進來。」
杜林進來,行禮,然後遞上了書信,「這是我等出京時,沈龍圖給的書信,說是務必要送到您的手中。」
蘇晏接過書信,頷首起身,走到了窗戶邊才開啟。
他仔細看完書信,回身道:「你等從三司出來,對於出海怎麼看?」
杜林苦笑道:「若是可以,某還是願意留在京城。不過既然如此,那就拼一把吧。人一輩子總不一直蠅營狗苟的過,該拼就拼一把,死在海上也算是天收,不虧!」
這人的膽氣不錯。
「海外沒你想像的那麼可怕。上次十餘艘海船傾覆,主要是違規。」蘇晏坐下說道:「當時進入了風暴的邊緣,隨後他們冒險穿越。若是能避開些,想來損失不會那麼慘重。」
這話是純屬騙人。
據那些回來的船工說了,當時的風暴大的驚人,就靠著海船的速度,絕對逃不脫衝擊。
但你總不能說遇到風暴就完蛋吧?
在許多時候,善意的謊言是必須的。
杜林心中一喜,來之前的那點忐忑和擔憂都消散了。
想想也是啊!
蘇晏是沈安的學生,在杭州市舶司幹了好幾年,堪稱是海貿的行家裡手,這樣的人才有資格說出海的利弊。至於京城的那幫子蠢貨,只會瞎比比,別聽。
他覺得自己尋到了真理,喜滋滋的道;「回頭歸來,某請客。」
「好說。」蘇晏淡淡的道:「貨物都齊備了吧?只是有一條,一切按照規矩走,違禁的東西一律不準備出去,讓你們先自查,自查之後再尋到違禁的貨物,重罰,不許出海!」
若說先前是下馬酒,那麼現在就是下馬威。
就算是沈安見到目前的蘇晏,也會覺得陌生。
在這邊幹了幾年後,那個少年終於蛻變了。
「是。」
送走了杜林後,蘇晏給自己弄了杯茶水,仔細想著老師在書信裡說的東西。
——在擊敗遼國之後,海洋將會是大宋下一步最重要的方向。不管是大食還是哪裡,一旦出海,大宋將會面臨無數對手。所以要未雨綢繆。
——別等待,果斷些!
老師在汴梁鼓動官家讓水軍主力南下,護送船隊出海,這個規格太高,顯然不是為了保護船隊出海貿易。
那麼此舉就是針對大食人。
想到這裡,蘇晏沉聲道:「來人!」
外面進來一個小吏,蘇晏吩咐道:「市舶司有皇城司的人,告訴他,某需要他們盯住那些大食人,盯死了!」
市舶司平時的事務並不多,只有在海船大規模出海,以及歸來時,才是最忙碌的時候。
現在就是。
市舶司的人開始檢查貨物,每艘船都要查。
「所有的書籍一律拿出來查驗,但凡敢隱藏的,查到就送皇城司。」
一個小吏站在碼頭上朗聲說道:「別以為這是玩笑,前年這裡就被抓了五人,全是想把違禁的書籍帶出去,還美名其曰教化海外。
在這裡某告訴你等,沈龍圖說過,誰腦子發熱想把大宋的機密傳到海外去,那就把他弄到荒島上去教化那些野人!」
「書籍都不能帶?」杜林有些詫異,「路上總得看看書吧。」
許多人都是這般想的。
小吏說道:「經史子集隨便帶,帶多少沒人管,涉及雜學的,不管是什麼,一律扣下。」
「所謂雜學,比如說怎麼培育稻種,怎麼飼養豬羊,怎麼製造紙張……這些東西一律都是雜學的範疇,誰敢帶出去,殺了都是白殺。」
「好嚴!」
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