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絳一鬆手,趙允良腳落地,陳忠珩看在眼裡,說道:「官家說了……」
趙允良父子馬上站好。
趙宗絳心中有一絲悲哀,旋即消散。
當年他曾經也有希望繼承大統,可最後先帝還是選擇了趙曙。如今趙曙高坐宮中,他卻在郡王府裡闢穀修煉,不敢出門。
這就是爭龍,不成就死。
許多時候趙宗絳覺得死是一種解脫,能在那無盡的黑暗中忘卻失敗的煎熬。
可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他只是想了想就覺得畏懼。當午夜夢回,當肚子裡咕嚕咕嚕的叫喚時,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
然後他發現一縷陽光是生命,一縷星光也是生命,生機無處不在,人世間的每一處都值得留戀。
所以他在經歷了這些之後,反而格外的珍惜每一天。
他看著陳忠珩,心中默唸著……
——一切安好,若是有難,可歸於某……
「官家說了,華原郡王教導兒孫有功!」
趙允良只覺得腦門那裡全是金星……
「什麼?」
他哆嗦著,「誰?哪個兒孫?可是宗絳嗎?是了,大郎最有慧根……」
趙宗絳也覺得自己有慧根,能長久盤坐著,而且論忍飢挨餓的能力,汴梁估摸著無人能敵……
忍飢挨餓啊!
上次有幾個道人慕名而來,準備和他們父子探討一下闢穀。這是好事兒,名聲在外能讓外界確定郡王府沒有野心。
那一次……那幾個道人差點就餓死在郡王府,而趙宗絳卻安然無恙。
某就是這般有才啊!
陳忠珩一臉懵逼,說道:「那個趙仲礦……」
「仲礦?」趙允良先是一驚,然後歡喜的道:「可是仲礦在書院……」
咦!
他想起了孫兒說是要去教書的事兒,而且府裡的僕役去查探過,孫兒就在汴梁城中教書。
「趙仲礦在書院裡學有所成,官家很是歡喜,晚飯都沒顧上吃……」
趙允良抬頭看著才將西斜的太陽,覺得自己怕不是闢穀太久,連人間煙火都不知道了。
「現在就吃晚飯了?」
他話才將出口,陳忠珩就板著臉道:「官家日理萬機……要提早吃。」
趙允良哦了一聲,心中懊悔,只想尋了針線來縫住自己的嘴巴。
陳忠珩說道:「趙仲礦出了書院,就去了學堂教書,官家很是歡喜,說了……」
他看了趙允良父子一眼,覺得這二人當真是奇葩。
「華原郡王府以往多有不堪!」
趙允良只覺得脊背處全是冷汗,知道自己的猜測一點兒都沒錯,那趙曙果然是一直記著和自家的恩怨,就準備尋了機會來報復。
「可如今卻有個趙仲礦……朕想著此子多有淳樸。」
老夫的孫兒淳樸?
趙允良想了一下,他自己和趙宗絳闢穀,府裡的下人跟著遭殃,可府裡的人這幾年身體都好得很啊!府裡原先養著的郎中都沒活幹了,上月才將被他給減了錢糧。據聞那個郎中已經準備請辭去另謀生路。
哎!
修煉就是這麼省錢,老夫真心不捨啊!
郎中準備跑路是一回事,由此可見郡王府裡是如此的淳樸……連郎中都掙不到錢了,再這麼下去,估摸著連小販都不來了……
老夫這算是修煉有成了嗎?
這一瞬他有些茫然。
「朕對趙允良頗多不滿!」
趙曙的『真情流露』把趙允良驚醒過來,他低下頭,虔誠祈禱:「過往的貪嗔都過去吧,只要兒孫無恙,老夫願意十世為牛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