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不知道。” 江姜背對著屋簷,心思都放在裴今川的問題上,說話時,也罕見的那雙秋水明眸裡有霎那的迷惘和無措。 對於家人,她過去二十年的人生中,只有那麼短短几月的相處經驗。 也只有那麼幾天的快樂時光。 但,經過後來的一系列變故,那些曾經支撐過她的甜,也漸漸變成了回憶裡沉悶的黑白色默片。 不屬於她的,總是記掛,不過是給她本就破碎的人生,徒增更多的煩惱罷了! 所以,裴今川的問題,江姜不知道。 她能怎麼想呢? 渴望親情,渴望父母家人,孤立無援的年紀,已經過去。 現在的她,是靠自己,一點點變成如今的模樣。 已經栽過一次跟頭,對於家人,她根本就毫無奢望。 哪怕是真的血脈親人,她也是猶豫和躊躇的。 就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她那麼怕蛇,如今都還沒走出來。 家人…… 哪怕她總說隨緣,從心。 但如今的她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舒適區,就更不敢輕易的邁出那一步。 裴今川將江姜眼裡的茫然和一瞬間閃過的暗色看在眼裡。 不知道這三個字,江姜說得輕飄飄,但是三個字的分量,足以表明一些東西。 江姜她,似乎一直都是一個人! 沒有朋友,沒有家人。 之前,她說,她是孤兒。 裴今川第一次見到江姜,是在深山之巔的那座綠色小別墅。 是作為失憶的小陪,被她從失事的墜機現場救回來的唯一倖存者。 按她的話來說。 是他命大! 那麼高的地方,墜機,一直升機的人都撕成了碎片,就他雖然流了不少血,但還完整的在喘氣。 她是他醒來,睜眼見到的第一也是唯一的人。 她離開的那一週,雖然有機器人陪著,但那也是他最慌,最亂,最害怕,最無助的時刻。 一片空白,想要抓住某個可以依賴的人,卻發現自己可能被拋下時的恐懼的感覺。 現在再回想,裴今川依然能想起當時那種彷彿溺水,卻無人能伸手的感覺。 不是他矯情,當時腦袋空空的他,一無所知到跟個新生嬰孩沒什麼兩樣。 別人失憶,一切行為本能和常識都在。 他失憶。 卻跟失智差不多。 一鍵重新整理,重新來過。 估計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會說話,會表達,會學習。 江姜雖然面冷,嘴硬,面無表情時,拒人於千里之外,看著就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但是當時的他,卻覺得這樣的她,有種熟悉的,非常可靠的感覺。 之後記憶回來,才知道,那是跟冷麵嚴肅的他有些相似的感覺。 就是這樣的,怕麻煩的江姜,有時候,也很心軟。 不然,他怕是就死在那山裡,還等不到林紹延他們來收屍,就被深山裡的動物給叼走了。 不止是對他。 他還發現,江姜對待同性,有時候,也別有優待。 這樣的江姜,雖然不是熱情開朗,時刻溫暖,照耀別人的小太陽,但也是如清冷月光一樣,雖冷,但有光,雖強,但也軟。 …… 看著江姜的側顏,還有那茫然深思的表情,裴今川絕對換個角度,然後便突然想到了在C市時那幾棟看起來十分荒蕪的大樓。 高樓大廈不計其數。 但唯有那幾棟樓,讓江姜格外在意。 但是,當時的他,沒有機會問。 現在,或許可以試著瞭解一下。 “我們第一次下山,一起出門獵殺喪屍,返程時,在C市,是不是曾路過了你很熟悉的地方,當然,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不說。” 裴今川看著她,很認真的道。 他只是,想更瞭解江姜一點。 正好,現在雖然牆根底下有小狗一隻,但四下無人。 夜晚,也是最讓人放鬆,最適合讓人敞開心扉的時候。 江姜聽著他的話,有些驚訝。 驚訝於他敏銳的觀察力。 至於他話裡提及的很熟悉的地方,江姜明白他是意有所指。 畢竟,當時那一路,他們直穿直奔,雖然路過了很多地方,但是要說熟悉的,也就那麼一兩處。 曾經的公司。 和曾經的“家”。 而他明顯說的,不是公司。 而是她曾經的“家”。 要不是他突然提起,她都快忘記C市,忘記曾經那個雖然只有幾平米,狹窄到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