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葬隊伍旁邊的吹鼓手,腮幫子鼓得梆硬碩大,吸足了氣,用著幾十年的經驗,一股子渾厚氣息吐出,便使得哀樂合奏,人心震震。
再加之隊伍之前跪拜的那位福安郡郡主,披麻戴孝,跪在地上不願起身,只是哀嚎痛哭,使得今日本該是道姑賜福的好日子,卻染上一股子哀衰之意。
陳遠輕皺眉頭,卻是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著地上恭敬跪著的那郡主,道:
“什麼事哭成這樣?抬這麼多棺材,怎地,你要給我送葬啊?”
那郡主一聽,慌忙抬頭,擺手連連。
“不不,大人,小的並沒有這層意思,只是想請仙姑,為小官我主持公道啊!”
“我老叔一家五百餘人,老老小小,皆是慘死!我福家向來本分,怎會惹得那等心狠手辣的歹人啊……”
郡主說得聲色並茂,且因著陳遠是站在轎子裡的,便以為陳遠是這道姑身邊的親近之人。
“是啊,你老叔一家子本本分分,怎會惹得歹人呢?”
陳遠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卻見得郡主臉上也閃過一絲喜色:
都說這尋遠道觀裡的人都是菩薩心腸,有苦有難皆幫之,今個算是找對人了。
“大人,吾老叔家,亦是我之福家,今死傷一地,總是要同那歹人討個說法吧……”
“且聽著鄰里街坊說,昨日,有位屠戶,去了我福家,還與我福家下人在門口搡嚷一陣子,更是不多時帶來個白衣客,小官有理由懷疑,是那屠戶和白衣客無端殺了我福家上下。”
“我已派了人手去捉拿屠戶,還請大人替小官我上告仙姑,求其使得仙法,找出另一個歹人今在了何處,那屠戶只是凡人,白衣歹客定然是厲害修士了!”
聽著福安郡主已經派人去抓了李屠戶,陳遠的眼眸便瞬間冰冷下來。
意念微動,便是神識鋪展開整座小城,果真在那原先小院裡,看到幾個帶著棍棒的小廝,捶打著李屠戶,且拽住其雙腿,往院外拖去。
“哎……”
陳遠輕輕嘆了一聲。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惹我呢?”
正跪在地上的福安郡主,臉色一懵,聽著這轎子裡大人的話,只覺得雲裡霧裡。
但心頭一陣慌亂,卻不知原因。
忽地,天際颳起一陣大風,足將這街道上各處碎石瓦礫,連帶著先前砍下的一隻只斷手,吹至空中。
郡主這才注意到,街上充斥著一股子血腥味,且有無數斷手被刮至空中。
“這是怎地回事?難道鬧了妖邪?!”
福安郡主還未來得及細想,便看到天際忽地一道黑雲浮現。
漸漸地,有血氣與金黃靈氣,勾勒出一道黑金色的甲冑虛影。
“這是……這是法相!!”
福安郡主好歹是交感境天人修士,自然對法相之事知曉一二。
唯有達到神通境以上的修士,才可使用神通法相,但神通修士的法相據著典籍裡的描繪,只有小山大小,而如今這端坐在雲層裡的黑金甲法相,卻是遮天蔽日,凝實渾厚……
站在轎子外的陳遠,眼神冷漠地掃過那郡主,再是心念溝通幾里外小院裡一直被藏在紅佈下的老僵。
吼——
一聲震盪福安郡的僵吼自著小院傳來。
距這吼聲越近,神魂的不安也會愈加強烈。
而在小院裡,正持著棍棒試圖將李屠戶打得昏死的幾個小廝,便是被那突如其來的僵吼,直接震碎了神魂。
痴待著,便向後倒去。
紅紋老僵結束了怒吼,沉重踏地,緩向李屠戶走來。
他勾起一個不算生硬的笑容,沙啞開口: